早上同事就约,下午一起去吃杀猪饭。最近接二连三吃了好几餐杀猪饭,有点腻了,正犹豫要不要拒绝时,他补充了一句:还有烤全羊哦。
这下有了兴趣,一整只羊烤得表皮金黄,肉质细嫩,想想就令人口舌生津很是向往。那就去,什么地中海饮食,什么减肥大计,都一边去,我先去吃了这餐再说。
去得有点早,正遇上杀猪,我凑上前去看热闹,同事拉我说不要看,会害怕,会影响到吃不下去饭。
我不以为然,吃了这么多年猪肉,何必自欺欺人,明明就知道猪是被人杀死的。以前没有机会看到这个过程,今天正好观察一下。
在最前面拉着绳子的人就是杀猪佬,穿着花围裙,精瘦的身材,看不出年龄。他十分用力,身子都向前绷成了一条斜线。猪肯定是觉得不对劲,本能地挣扎,不往前走,一年的安逸换来今天的惊慌。
不过由不得它了,猪的两侧各站了两个男人,朝着绳子的方向用力推着,不管再怎么挣扎,也朝着预定的方向前进。撕心裂肺的叫声有些渗人,原来这就是垂死挣扎了。不知道在漫长的养猪岁月里,是否曾经有过主人心软放弃杀猪,而让猪得以摆脱一年生的命运,活到终老的。
猪被侧放到了案板上,四双壮劳动力的手按着它,杀猪佬明晃晃的薄刀,迅速而准确地刺入脖子右侧,应该是大动脉的位置,一声嚎叫,血喷涌而出,早有人伸出一个大盘接住了血,只有一点零星的溅到了地上,猪的身子在哆嗦,抖动得厉害。
过程很快,唯一久一点的是从猪圈里把猪拉到案板上所用的时间,它的挣扎和声嘶力竭的嚎叫,预知死亡来临的绝望和恐惧,都化成了那尖锐而惊心的单调声调,短暂地响在冬季的上空。
我离开了,再看下去就是用开水烫,刮去猪毛,将肉按部位剔成一块一块的,提到放肉的屋子里放地上,等候腌制。
路过了烤全羊的架子,一整只羊被几根铁丝撑开固定,下面有碳火,沿着中心轴,全羊缓慢地转动着,估计已经烤得差不多了,肉泛出金黄的光泽。不知道这只羊,是白色的毛还是黑色的,曾经度过的时光是在羊圈里消磨,还是在山里自由地啃食过青草?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叫入席了,那一锅锅一盆盆一碗碗一碟碟的肉,丰盛地填满桌子的边边角角,一口口地被塞进肠胃,伴随着好吃好吃的评论,和此起彼伏的敬酒声。
屋内酒满菜丰,火光明亮,热闹鼎沸。室外仍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原来主人家今天要杀四头猪,所以我们这一餐杀猪饭,注定要在接二连三的杀戮声中度过。
大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也一样镇定自若地品尝,羊肉真的是皮焦肉嫩,猪血嫩滑可口,肝的味道很是鲜美,我的牙齿欢快地切割着喂进嘴里的肉,味蕾仔细体验着这些滋味,并和记忆里的其他时刻做对比。
刚刚杀的肉就是比较好吃啊。不时有席上的人感叹。
就是就是。有人边吃边附和。
坐旁边的人挟了一块猪血放我碗里,说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我想起那个血喷涌出来的场景,不过十几分钟的事,就到了锅里,又到了我的碗里。而院子里的嚎叫声依旧在响起。
你不会吃不下去吧?旁边的人问。
我挟起那块猪血喂进嘴里,一边含糊地说:怎么会呢,这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