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谈祖宗家法制度教育

最近刚读完《白鹿原》原著,本书有很多值得玩味的地方,对于书中着重描写的祠堂文化勾起了一段关于我大哥年少时期的一点童年往事!想借此聊聊

环境产生于制度,人取决于环境,我是挺认同的,这里的制度含义是广义的。对照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白家宗法制度,白孝文因为通奸在祖宗祠堂受到族长的鞭罚,我哥则因偷盗在老家的院子里经受家族长辈的刺罚,不同的是白孝文已成年,我大哥年方才十岁左右。

我依稀记得那是初夏的一个上午,太阳在天空缓缓燃烧,知了在山间鸣叫,蓝天白云,微风徐徐,天气是个极好的天气,父亲从外面提回一捆捆带刺的杉树枝铺开摆放在院子的中间,那翠绿的杉刺匍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白光,家族其他叔伯长辈都在台阶上喝茶纳凉聊天,三伯手提镰刀也准备去砍一些枝条回来,我便跟随三伯身后蹦蹦跳跳,我好奇砍这些杉刺作什么用呢?三伯没有回答我,我那时大约4岁。我不懂什么是家法

约摸临近午饭十分,母亲领着我哥.身后跟着二伯三人从小道上回来了,我哥幼年时很瘦弱矮小,后来我回想,他那么小为何有如此包天胆量竟敢去行违法犯罪之事,他身上所蕴含的那种能量至今都使我为之惊奇。紧接着非常惨烈的一幕出现了,我大哥衣服被悉数脱光,赤条条的站在杉树刺条上,我父亲手执杉树刺开始狠狠的抽打我哥一边叫骂着,众人都开始你一枝我一枝轮番抽打,腿上,背上,手上,屁股上,我哥哭的喊天震地,叫爹喊娘。倒在刺上翻滚挣扎着,杉树刺刺尖短刺身较软,不会给人造成很重的伤害,但是那种疼痛我只要想一想就全身汗毛倒立,我蹲在墙角下吓得哇哇大哭。抽打了一会儿,大伯叫停手,然后将大哥一把抱起在怀里,将身上涂满盐水,我哥又是一阵嚎叫。至此,家法结束。

白孝文私通田小娥给白家抹黑以祖宗家法处罚,我大哥的偷盗行为给彭姓家族蒙羞以家法惩治。前者是封建基层社会道德伦理所代替的法律职责,后者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动用如此豪无人性的所谓祖宗家法本身就是一种暴露人性的愚昧和残酷。父亲或是族人在意更多的恐怕不是这个小孩日后会不会由此改邪归正,而是父亲的脸面,彭姓族人的脸面,这关系到他们日后是否能够在外人谈起时是不是治族治家有方无方的权力与尊严。无论是白孝文,还是我哥。都是各自时代下,环境所治下的产物,那么白姓族人,彭姓族人他们最终得逞了吗?并没有。


面对我大哥,我少年乃至成年以后都不免有几分忌惮和恐惧,他个子不高身体却非常壮实有力,打起架来讲究就是一个狠 摸砖头是砖头菜刀就是菜刀,他的武力值暴击值怒气值都是满满的。这无疑跟他从幼年开始所受到的棍棒教育有直接关系,在我不算很全面的记忆中,大哥几乎是从小打到他开始反击 到父亲再无能力以武力驯服为止。也造就了他那种桀骜不驯,浪荡不羁的叛逆暴力型人格。不要说我,即使是整个家族的叔伯长辈兄弟哥嫂,再到地方上的地痞流氓村霸官民,无一不对我大哥惧而远之。他的眼神凶恶如火,牙齿拳头都咕咕作响,就像一头即将脱缰的凶猛野兽,是人都会惧怕三分。他的爆裂性格也成为了他人生重重阻碍的羁绊,有那么几年时间频繁的打架斗殴,母亲常常不得不去想法设法的赔偿营救他出来。到十七八岁往后的很多年,我哥依然我行我素 甚至对父母兄弟都大打出手时,彭姓家族人谁敢提出来要以家法惩治吗?没有人敢了,因为此时,他们清楚的知道面对的再也不是那个在杉树刺上翻滚的小男孩了!他变的强大凶猛,且六亲不认。如此来看,所谓的祖宗家法,也只是挥刀向弱者而已

我观察大哥,性格暴戾强硬是他的硬伤,年轻时也极讲江湖义气,也不欺软怕硬,我有一点钦佩他有一种敢于直面恐惧的勇气和血性,这是很多性格懦弱的人所不具备的,我会更赞赏这种敢于发怒的人。但是他身上的负能量太多太满,以至于总要通过极端暴力来发泄,往往最终伤害到的却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一点,归根结底分析来自于童年少年时期所受到的屈辱和暴力。所以我在远离他这种爆裂性人格的同时也十分同情他年幼时所受到的种种不好的家庭学校教育及环境影响,可以说他是我们家庭教育失败的典型教材。

一个好的家庭教育环境可以影响几代人,坏的也同样。如今我大哥虽以为人父,但我总是隐隐担忧,大哥的暴戾型人格带给下一代的又将是一种怎样的人生。但愿他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能再温和一些,谦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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