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巧燕和王志平，杨老爹突然想起邻居葵花的话。直觉告诉他，和建国走在一起的那个标致姑娘就是李巧燕。他们拿着烟肩并肩走着，也是去监狱看二臭的。这种直觉让杨正堂瞬间感到不安。建国隔段时间就来县城，会不会都是去看二臭的？如果是，那他到底有没有对象呢？没有，为什么还要敷衍局长帮忙介绍的那些姑娘？有，为什么又要遮遮掩掩，不让知道呢？难道是女方有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缺陷？

杨老爹带着一连串的疑问骑车回到杨家坪时，已是午饭时分。为了不客套应付街边吃饭的邻居，他骑车直奔村东，想绕过正街从三奶奶房后的小路直接回家。

杨老爹骑车拐过村子东头儿时，看见一伙儿人正在一墥起二层房子里上下忙活。顶上的边干活儿边叫喊着递家什上料，地下的边答应边递砖和灰。杨正堂一怔：自己好久没到村东头来，不知道谁家竟在这坑洼地里扎根基盖起房子了。难怪这些天老见李喜贵他们到这边来呢！

想到李喜贵，杨正堂的心又不自在起来，他猛用力踩了几下脚蹬子想赶紧过去，不料跟李喜贵搭伙儿的他俩学生看见了他，停下手里的活儿远远喊起“杨老师”来。杨正堂无奈，只得答应着在路边停下来。

“杨老师，房子盖差不多了，进去看看吧！”俩人边说边朝他走来，神情和语气都充满了期待。

杨正堂听人说过新盖的房子时兴，觉得他俩必定是让他去看新式房子的。心想自己又不盖房子看个啥，再说就是看他也不看李喜贵盖的房子。于是对俩人说：

“你们都忙着呢！我就不添乱了，错天吧！错天看！”说罢又客套了一些到家里吃饭的之类话，骑车匆匆走了。俩人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摇摇头转身干活儿了。

一连串的问号像一连串爬着的虫子，搅得杨正堂心神不宁。他多方找人打听求证，可依然没有找到有关建国对象的确切消息。

建国到底有没有对象呢？

一年前建国给小青写了一封信。信里详细解释他们之间的误会。求她原谅他，原谅他的父亲。并表达他立志偏远地区教育事业的信心和决心。收到信后，小青很快给建国回了。信里，小青解释了自己当初不辞而别到宣传部上班的原因，她希望建国原谅——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让建国忤逆父亲，让他们父子反目。她告诉建国他父亲所做的一切，她都理解，因为原固乡的偏远和贫穷是多数人不能接受的。她对建国多年如一日地致力于原固乡教育，很是感动。她谢谢他对她家乡，对她家乡的孩子做出的奉献和牺牲。

对于二臭的事儿，她从不相信建国会置身事外，不管不顾。她知道他没有及时出现一定有原因。她说在原固乡中学第一次见到二臭时，就看得出他是个重情义讲义气的人。帮他，是因为化工厂两煤事件有漏洞，她不想二臭被冤枉，做幕后人的替罪羊，让建国不要放在心上。

收到回信，建国又第二次给小青写了信。信里，除了感激，更多地是写自己的工作和孩子们学习。最后又把家里的情况一一给她说了。让她放心，他会帮忙照应。

小青的再次回信也跟建国聊了很多自己工作上的事情。

建国和小青信来信往地联系，不仅消除了之前误会，也使他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可与恋人向比，他俩又隔一层薄薄的纸。建国不敢轻易捅破这层纸，因为小青已不是过去的小青，笼在她身体光环，常常让他觉得惭愧。几次想在信里说爱她，可想到自己一个偏远地区的教师时，他又笔锋一转，委婉地聊起别的话题。他怕自己影响小青的前途，更怕被拒绝后，连给她写信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小青虽然喜欢建国，也知道杨老爹不会再从中干涉。可建国不越雷池半步的文字，和作为姑娘的腼腆，又使她不好意思说出。因为她不确信建国是不是还喜欢她，不知道建国写信和对家里的帮助是不是都是出于感激。

俩人谈工作，谈生活，聊理想，唯独没有迈到谈情说爱的地步。可由于彼此心照不宣，他们各自拒绝了身边追求者和帮忙牵线的亲朋好友。小青在宣传部多年也就因为二臭的事，答应过帮忙的申广右。建国虽然因为校园的传言相过亲。但收小青回信后，碍于介绍人面子，不过走过场似的跟女方见见。郭先河说他脑子有问题，杨正堂骂他不懂事，他们都不知道他有心上人了。

推着他俩走到谈婚论嫁的，还是小青青梅竹马的邻居曹强。

几年前曹强亲见建国到小青家帮忙干活儿，又听奶奶在电话里说了提亲的事儿。他觉得建国不错。默默祝福他俩后，跟单位一个新分来的大学生谈起恋爱。曹强妈因为这个大学生家境不好，比不上吴主任的侄女跟曹强闹了很久。直到二臭出事儿前，俩人才领证办了酒席。

建国利用课余到家里帮着干活儿，倒是给小青娘减轻不少负担。可小青毕竟是个未婚的姑娘，街坊邻居的闲话让她娘有了顾忌，在他和小青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她不想建国到她们家来，更不愿意让他帮着下地干活儿。她告诉建国不用过来，自己忙得过来不，可建国不听，盘算着地里生活儿，该来的时候照例过来。

小青家收豆子这天，曹强回来了。他听小青娘说让建国回去，建国又默不作声，不由奇怪：隔这么长时间，建国咋又来了。难道是家里不同意？趁着喝水，曹强回家给小青打个电话。说建国来家里帮忙干活儿，她娘不愿意。问她要不要劝建国回去。

“不用，没课，让他帮着吧！”

曹强回了一声“好”，刚要挂电话，曹奶奶接过来了。

“青啊！不是你娘非要他走，是村里的闲话让她受不住。不亲戚不邻居的，老让人家帮忙算咋回事啊？别说结婚，就是你俩的事儿订了，他来，也有个理由不是……

“你也不小了，总这么耽搁着也不是事儿，愿不愿意说个准话儿。行，奶奶给他说，定了该来就来！不行，现在就让他就走，别为家里没劳力就让街前说咱闲话……”

曹奶奶在屋里打电话，建国到院里送家什儿。隔帘子听曹奶奶的话，他觉得该给小青写信说说他们的事儿了，这样耽搁下去，只会招来更多不利小青的闲言碎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