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一下上周发生的一件事情,那天我有晚自习,但不是我自己班的,上到一半,电话响了,一看是我们班的晚自习老师打来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是某个孩子有特殊情况(生病或者情绪问题),课间回了个电话,不出所料,一个女孩子(后面都称她为小玲吧)情绪崩溃大哭,任课老师已经让另一个女孩儿陪她去我办公室了,我趁课间回到办公室,当我走进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小玲本来已经稍微平复的情绪又突然爆炸了,突然哽咽的大哭起来,身体抖动的厉害,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陪她的女孩儿也有点懵,赶快去拥抱她,我见状也没有问她任何问题,而不是不停的抚摸她的后背,就这样大约过了3分钟,她的身体才停止了抖动,呼吸也平缓了许多,我急着去上课,便给了她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你把你的想法写出来,下自习了我们再交流。
下晚自习回到办公室,一看她写的,很凌乱,但有些字很刺眼,好像写了,又好像没有写,还是从询问、聊天开始吧。
“谈恋爱了吗?”她摇头。
我说:我现在问你,你就点头摇头告诉我答案就行。
“和同学闹矛盾了吗?”她继续摇头,但还在继续哭泣着。
“是不是感觉学不到压力大?”她还是摇头。
“和好朋友吵架了吗?”她继续摇头。
“今天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了吗?”她还是摇头。
“那是要来例假了吗?”她还是摇头。
10秒钟的沉默。
我大脑飞转:女孩子的情绪问题到底是啥呢?这些都排除了,那可能是莫名其妙的烦躁,然后一个人越想越多,陷入悲伤情绪了?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问出来了:“你是不是莫名其妙的难受,然后就让你想起了很多以前不开心的事情?”听到这句话,她突然抬头,眼里似乎还有点光,好像是终于有人懂她的感觉,然后她就打开了话匣子:“小时候,我吃饭很慢,我妈妈就因为这个打我,天都黑了,还把我关到门外,我哭着拍门:妈妈,求求你,快开门,我错了,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错哪了!从那以后我怕妈妈吵我,妈妈问我想吃啥,我就说我喜欢喝粥,其实不是喜欢喝,只是因为喝粥不用嚼,可以吃的很快!一直到现在我对食物都没有太大的乐趣,就喜欢吃面条呀,那种带汤的。”听到这里,我突然眼睛湿润了一下,有点心疼她。然后她继续讲:“还有我爸爸就会莫名其妙的发火,我从小都是看他的脸色,如果他开心,我就和他皮一下,如果他不开心,我就赶快躲远一点。还有我哥哥也是的,有一次他就莫名其妙的打我,而且他会突然的发脾气。”
我说:哥哥对妹妹一般不都是很宠爱的吗?小玲说:不是的,我哥哥就比我大一岁多。还有就是我从小就很仔细,一毛一毛的攒钱,然后我奶奶就经常说:你爸妈给钱了吧,拿点出来我们去买东西,还有我和奶奶坐车时,她说我攒的有钱就让我付,现在我那红色的钱一张都没有了。
小玲继续回忆着:记得小学时我有一次数学考了50多分,我觉得我努力了,也还行,就快及格了,可是我妈妈一看就说:考这么一点,真丢人。然后我就数学越来越差,语文考了90多分,我开心的给妈妈看,她却不以为然,就是感觉从小到大父母都没有提供情绪价值。
整个过程中我偶尔插那么一句话,小玲似乎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一件一件的回忆着,讲述着,但情绪明显平静了许多,讲有些事情的时候,还有笑容,似乎在讲别人的事情一样。
还有一点微妙的变化,就是一开始,小玲,我,还有陪她的女孩儿,我们三个坐成了三角形形状,分别坐在三个老师的办公椅上,之间间隔一米多点,她讲着讲着无意识的挪动椅子,从一开始的1米多,直到挪到了我面前。
我不知道小玲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当我发现这个距离变化时,我内心是开心的,那一刻,她的心是打开的,三年来,这是第一次这样敞开心扉的讲,以前她情绪也崩溃过,每次都是沉默,说“没事”,咋问都不开口,要么是找一个她的好朋友陪她,要么是她一个人呆会儿。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听她讲着,中间听到熄灯铃声,也没有打断她,不知不觉中,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说:你知道有一个农村女孩脱口秀演员吗?艺名Echo,小玲摇头,我告诉小玲: Echo 有一个很特别的家庭,她们家有些重男轻女,但是现在她看似很轻松的把这些过往用脱口秀的形式讲出来,还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生家庭,我小时候也经历过很多事情,如果想不通时,我就会从感恩的角度想,父母把我养这么大,没让我饿着冻着,我身体健康,这就够了,我应该感谢父母。而且坚信父母是爱孩子的,只是她们可能不会爱,她们只能在她们的认知范围内给你她们认为的爱。
听到这,小玲说:那确实,我从小长这么大,身体健康,上上周是第一次住院,流程都不知道。
我说:那好,有时候我们多怀着感恩的心态去想一想,有些事情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今晚上先好好休息,再晚宿管要锁门了。我把她俩送到操场那目送她们进了宿舍门,又去敲门卫叔叔的门,请他给我开大门我好开车回家,也算是赶了个早集,下了个晚班!回到家倒头就睡,当班主任久了,会越来越关注细节,从以前的讲道理转变到“先处理情绪,再处理问题”的处理方式后,发现好几个学生的转变,学生在变好的路上就是班主任最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