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的老人

“花嫂,你准备好没?咱们走吧!”70岁的张婶担着两篮青菜冲邻居家的院门喊。

“好喽,好喽!这就来咯!”说话间,小院里走出一个胖胖的穿花格衫的女人。女人约莫40岁的年纪,肩上也担着一担青菜,脸上笑吟吟地道,“老鬼,您可真麻溜,越老越有劲儿了!”

“不利索点可不成呢,咱们早些儿过去,占一处好的摊位,早点卖了菜,我大孙子还指着我给钱他买汉堡包呢!”张婶扭过头说,一边担起菜篮,步履沉稳地向大街上走去。

那个被称作花嫂的中年女人背着坤包,担着青菜担子,紧跟其后,两人一路迤逦地奔集贸菜场中心赶去。

张婶的老伴去世早,儿子儿媳常年在外打工,孙子上小学,饮食起居都由她照看。张婶勤快,虽说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她在家门口种了两畦菜地,一有空就下到园子里去捯饬。前两天,一场雨水过后,菜园子里的菜薹呀、小白菜呀就疯长起来啦!家里吃不了,就只能拿到集贸菜场上去卖,好歹能生几个钱儿。

很快,张婶和花嫂就在密密匝匝的菜场门前寻到一处空位,两个人放下担子,开始专心卖菜。只一会儿工夫,就有顾客围上来,拿手拨弄嫩油油的菜薹,讨价还价。张婶是这一带的老主顾了,大凡常光顾这儿的精明的主妇,会时时寻到她的菜摊上来。她卖的这可都是绿色无公害蔬菜呢,而且价格往往比菜场里面正式摊位上的蔬菜便宜一点,因而张婶她们的蔬菜是很受人青睐的。

老人卖点菜不容易呢,两个月前的一件事让张婶至今仍耿耿于怀。那一次,一名小青年拿一张百元大钞,在张婶手里买了20元钱的青菜。也怪张婶一时疏忽,老眼昏花,回家时竟然发现那张百元钞票是假钞。张婶当时那个气哟,怄得半天没吃饭。这以后张婶每次收钱就谨慎多了。

可是烦恼接踵而至,现在大家购物都用微信支付宝付款,张婶觉得自己有点赶不上时髦了。为了卖菜方便,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学习了。春节回来,儿媳将她的老人机淘汰,换了部智能手机,又帮她注册了微信号,办了收款的二维码吊牌。经过儿媳的详细讲解,张婶学会了微信支付宝的收付款功能。

这时候,一位中年妇女来到张婶的摊位前,女人要了两把菜薹和一只卷心菜。张婶拿秤一称,一共10元。中年妇女掏出手机,麻利地扫了二维码,付完款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时又有一位顾客前来买菜,张婶听到手机里滴的一声,并没太留意前面那位中年妇女的付款信息。等到招呼完眼前的顾客,老人不经意地浏览了一下手机上的收款清单,意外发现,那位中年妇女竟然给自己付款了100元。张婶知道,刚才中年妇女在手机上摁错了一位小数点了。

“花嫂,刚才那个女人太粗心了,给我账上多打了90元钱呢!”张婶对一旁的同伴说。

“噢,那您老可赚了!赶紧回去呗,今天的菜钱都已卖出了!”花嫂笑着打趣道。

“那哪成?呆会儿人家会找来的!我可不能一走了之!”

“您老真是犟脑筋!又不是偷来抢来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您忘了上次收100元假钞的事情了,这回正好可以弥补一下您的损失!”

“算了吧,上次算我倒霉!别人坑我,我可不能坑人!我还是等等吧。”

“您呀,就是老想着别人。换作我,现在就收了摊回去了!”花嫂摇着头,有些惋惜地说。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两个人的青菜都已经卖完了。花嫂催张婶一起回家。张婶说,“你先回吧,我再等等!”花嫂知道,张婶还想等那位错了钱的中年女人,一脸不解,只得一个人担着空菜篮回家了。

终于在下午5:00左右的光景,那名中年妇女拿着手机果然找到了张婶的摊位。她有些着急地说,“ 大婶,上午买菜我多付了您老90元钱呢!”

张婶不疾不徐地说,“是呀,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了你半天了!”一边说着,一边让女人拿手机找出收款二维码。

中年女人显然有些意外,惊讶地嘴巴微微张成了“O”形,一边忙不迭地找出手机收款码。张婶熟练地给女人发过去90元钱,收好手机,如释重负般担起菜篮,迎着夕阳的余辉向家走去。身后,中年妇女愣怔着,拿着手机木然地注视着老人渐行渐远却愈发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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