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爸妈每年春天都会买十来只小鸡崽儿养着。我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放鸡崽儿的大纸箱子旁边,给它们加食添水,再挨个儿把它们抓到手心里,摸摸它们柔软的绒毛,点点它们的小尖嘴,学它们唧唧的叫声,如此逗弄一番方才罢休。这些鸡,就是我儿童时代的宠物。
我和鸡之间,有着许多有趣的故事。
第一件是斗鸡,就是让鸡跟镜子啄斗。我从鸡笼里挑出一只大公鸡,再拿一面小镜子,用镜面挑衅性的轻击鸡的尖喙,鸡很快以为镜子里的是另外一只鸡,不久便颈毛倒竖,双翅低垂,两爪跳起的跟镜子啄斗起来。我蹲着,一边把弄着镜子,一边瞅着鸡煞有介事的劲头,咯咯的笑个不停,爸爸妈妈偶尔也会过来看上一会儿,他们都觉得鸡可真笨啊。等到鸡累的呼哧呼哧扭头想跑的时候,我就收起镜子,抱起那只勇敢的斗士,摸摸它的鸡冠和羽毛,再抓一把米粒,看它在我手心里啄完,算是对它的安抚。大公鸡最后都会拍拍翅膀,“喔喔”高啼一声,宣告它的胜利。说来奇怪,当公鸡与镜子角逐的时候,笼子里的其他鸡们,都不动声色的伸长了脖子观战,毫无惊慌和躁动。现在回想起这事儿,忽然有些疑惑了,当我用镜子逗弄一只鸡时,到底我是观众,还是那些鸡是观众?
第二件是牧鸡,就是把鸡象牛一样的放牧。我很想当个放牛娃,虽然没有牛,可我有的是鸡。趁爸妈不在家,我把鸡笼里的鸡挨个儿抱到楼顶上去,起初鸡们都很坦然的到处走动觅食,特别是领头的那只大公鸡,无论找到什么,都“咕咕咕”的呼唤小母鸡们去围观。我找到一支细长的扫帚棍儿,学着书里放牛娃的样子,一边朝鸡甩动着棍子,一边嘴里“哟哟”的吆喝着,得意洋洋。这下可把鸡吓坏了,纷纷尖叫着四下逃散。我生气了,这些淘气的鸡们,怎么不如牛群听话呢?我愈发起劲的拿棍子朝鸡挥舞过去,想让它们聚拢在一起,鸡彻底蒙圈了,其中一只最胆小的小母鸡惊吓的居然飞了起来,一下子就飞出了楼顶,飞到了楼下,其他的鸡们受其影响,呼啦啦到处乱飞,惹的楼下的狗儿们纷纷狂吠起来,一时间真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最终,我忍痛分掉了过年时积攒的糖果,号召了一群小伙伴们,把四处逃散的鸡一一找了回来,可还是损失惨重,那只最胆小的母鸡摔死了,另外两只摔瘸了腿,毕竟那是五层楼的楼顶啊。
家里养的最后一只小鸡是我自己买回来的,一共买了两只,只有一只茁壮成长了起来,所以这只鸡享受了特别的待遇,可以随意在客厅里玩耍。它喜欢紧跟人的脚步,亦步亦趋,好像我们是它的鸡妈妈。家里地板很滑,它跑的又快,常常跑着跑着就“哧溜”一下一个趔趄,屁股着地的溜出去好远,惹得我们哈哈大笑。它吃我们的剩饭剩菜,包括掉到饭桌下的肉,以及我嫌腻的鸡皮。后来它出落成一只顶帅的大公鸡,爸爸就在门口楼道里给它弄了个小笼子,从此它就自认为是一只狗了,不仅吃肉,而且看门。只要有人上楼来,它就“疙瘩疙瘩”的叫个不停,直到那人走掉,或者我们开门出来,它才变回一只公鸡,“喔喔”啼鸣一番安静下来。楼下邻居汪伯伯有回很得意的跟我说,你那只鸡是个宝贝呀,别人上楼来它叫,可我上来就不叫,它认得我哩。
写到这里,我忽然有买一只小鸡的冲动。如果今年夏天,您在街上遛弯的时候,邂逅一位女士,她牵着一只气宇轩昂的大公鸡散步,您可千万别大惊小怪,那是我在遛我的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