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寂寞谁为主。寒食心情愁几许。前身清澹似梅妆,遥夜依微留月住。香迷胡蝶飞时路。雪在秋千来往处。黄昏著了素衣裳,深闭重门听夜雨。《玉楼春.赋梨花》宋.史达祖
在我就读的“汤大”校园东头一隅,有一片梨园。每到春暖花开,白蕊翻飞,青涩的少年,素衣容颜,倚在树下捧书轻读,那个样子,想起来真是极美。
想起梨园,就想起老同学。想起老同学,自然就想到梨园。
昨天晚上,打电话给老同学阿保,我说,“我经常想念同学”,想起“汤大”高中时的同学。(汤大,坐落家乡县城汤池街,是我们对曾经就读的高中校园的戏称)。白天想起来,我竟想不到自己会说这样“肉麻”的话。不过,从这可以看出,我是真的想念同学们啊!
不止一次的,我用文字来书写同学,以抒发我的同学情,以及对那段绝无仅有的青春岁月的眷恋与回味。
而梨园则是同学情最好的寄托,和见证。
那时候的汤大,没有现在的宽敞,教学楼也没有现在高大。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倚在三楼教室走廊上,望着操场上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拎着水瓶去打水,或怀抱着书本来教室。那个时候,只会偷偷的注视着心仪的那个她,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在脑海间盘桓,连她走路的样子,轻轻的,微微低着头,款步走来,都令人心醉。
只可惜,青春的独角戏,主角配角都是自己。那个时候不懂,就是朦胧的喜欢。情窦初开的少年啊,像鸟儿向往天空的飞翔。
也如对梨园的相遇。虽然在汤大三年,梨园近在眼前,然而,真正与梨园相遇,却是在就要毕业之时。
在此之前的两年,尽管梨花每年都开,尽管也有涉足,却不曾留有什么印象。
五月,毕业在即,我们相约来到梨园,站在开满梨花的树下,拍照留念。梨花的枝叶伸展下来,伸手可及,相机留下了我们青涩的容颜,也摄入了梨花的洁白。
梨花正是盛开,树下飘落浅浅点点的白。那洁白得几近于无染的梨花,多么像我们当初少年的心啊,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那画面已直愣愣的在眼前扑闪,以致眼前渐渐模糊。
我只记得,有三两同学在树下读英语,我似乎在那个时候,已经不爱学习了。每天像失了魂魄的人,默默的念想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在我们照相的时候,在同学念英语的时候,在我们来到树下不经意的时候,梨花无声,一片一片飘落,飘过肩颊,滑落到树下的土地。
梨花的白,一直在我记忆的脑海里。它的白,又薄又嫩,可以感受到它涵着水份的柔,带着花的清香。它的白中有微微的青色,仿佛白云在一尘不染的天空之上,仿佛是少女淡雅的衣裳。有着青春的气息,有着跳跃的温度。
我想起我最喜欢的一首有关梨花的诗,是苏轼的东栏梨花: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梨花落后清明”,是多么美好的季节呀,是多么美好的年华啊!
青春如梨花悄悄的凋谢,毫无知觉,来不及告别,不知道回味。连分别时,也是匆匆。连一句正式道别的话也没有。
直到二十余年后,当年的少年们,谁曾想到,我们一个转身就成了中年!成了当初眼前的父母辈。
到这时,才感到人生倏忽,生命短暂,难以把握。叹不由之身,再也回不去了。
我是在一七年同学聚会后,才恍然从现实的梦中醒来。如许年来,真的像是做了一个梦啊。只是这个梦太长,长到使我们变了模样。又太短,短得一转眼,已今非昔日。这个梦的代价,常常让我酸涩难禁,流下疼痛的泪水。
我和阿保说,能走到一起的终会走在一起,有缘的总会相逢。我多么希望,同学们还能回到过去,如果可以,让我们有缘再相遇,痛痛快快、热热烈烈地重走青春路,重回“汤大”,再看一看梨花是怎样的开放,又是怎样的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