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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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那片海,是童年的宝库,记忆的深处,永远有一个不知疲倦的逐浪少年。
深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下的大海泛着金波,海天相接的地平线上,摇着几艘小船。绵延的沙滩上,一只只小螃蟹守在自己挖的洞口,洞口旁是一颗颗圆圆的小沙球。它们很警觉,一察觉动静就会迅速往洞里钻。
一群十岁左右的少年,手拎着鞋,赤脚奋力地朝着大海奔跑,不知疲倦地在沙滩上追逐着,追逐螃蟹,追逐浪花,追逐那一抹渐渐西下的太阳。其中有个少年,便是我。
大海,是我童年时光最珍贵的回忆。堆沙,踏浪,烤地瓜,抓螃蟹,童年的假期,永远充满着咸咸的味道。
非常庆幸,我是一个海边长大的孩子。我,是大海的儿子!
1 外婆家是天堂
我出生在一个海岛,家离大海只要步行30分钟。第一次见到海是什么时候,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但是每次到了海边,心情总不由自主地舒畅。
儿时,每到夏天,都要去外婆家。外婆家在一个小村子里,那里都是石头房。
外婆家就是儿时的天堂,因为离海太近了。而且外婆家的海,比镇上的海,好玩多了。去外婆家,要先坐半小时的车到乡里,然后再换乘一辆车,坐二十分钟,到村子里。
每次一到外婆家,问候了下外公外婆,手还没有被牵热,心就已经飞往海边。立刻就叫表兄弟一起去海边,完全不顾外婆外公在身后喊:“我的命儿,先来吃点东西”。(“命儿”是对晚辈的爱称。)
外婆家门口有几颗无花果树,树干要两个人才抱得过来,夏天一到,树上就结满了无花果。我们都会经常爬树捕蝉,摘无花果吃。不过来外婆家的第一要务,是去海边。
通往大海的路是土路,高高低低的,一会儿下坡,一会儿上坡,小路旁还会不时地跳出蝗虫或蚱蜢,还有黑色白色彩色的蝴蝶,绕着狗尾巴草转圈。
去海边的路上,还会碰到黝黑的老乡。在我们眼里,他们是“黑人”。因为常年打渔或种庄稼,皮肤都被晒得黝黑。当然,表兄弟们的皮肤也都很黑,我们的肤色在他们中间就显得很亮眼。
一个村子也没多少人,左邻右舍也都熟,老乡们每年暑假都会看到我们,一看到我们就问:“又来啦?城里娃儿,乡下好玩还是城里好玩?”我们都会大声说:“乡下好玩!”
他们就笑着挑着担走了。
我们一路小跑,路过几片地瓜地和花生田,就来到海边。
一看到大海,我们这几个“城里娃”就像触电了一般,大叫着把凉鞋一脱,一手拎着一只,就这样冲向大海。表兄弟们也跟着我们一起跑去。
沙滩由近及远,分好几个层次,先是白色的干沙,软软的,被太阳晒得很烫,半湿半干的沙踩下去脚印留得最深,还有就是不断被海浪扑打的湿沙,很平整,也很硬,要很用力地踩才会留下比较深的脚印。
大海,我们来了!
我们最喜欢的就是——跳浪。那时候,我们还不会游泳,所以只敢“跳浪”,面对一波波的浪,等浪花快要碰到小腿的时候,我们用力地跳起,越过一个又一个浪。我们乐此不疲地跳,衣服裤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深色的裤子都晒出白色的盐印。
我们用树枝在沙滩上写字画画,偶尔还会捡到迷失在沙滩的鲎、海星、水母和寄居蟹。还有散落的海螺、贝壳,还有许多写不出名字的生物。
有一种生物很好玩,硬币般大小,花的模样,一只笔的长度,像被盖章在沙滩上一样,一碰就会滋水,然后迅速往沙里钻,不断缩水。想要抓它就要小心翼翼,以它为圆点,先画个圈,然后开始挖沙,掘沙一尺,从边缘包围中心,然后从下往上把整个沙快挖起来,这样它就无所遁形。往下缩的话,就自动地缩到你的手心上。
2 烤地瓜
大海旁栽了很多防风的木麻黄树。在盐碱地,只有木麻黄才会顽强而又骄傲地生长。
在木麻黄林里烤地瓜是极好的。
在来海边的路上,表弟会带上几颗地瓜,或者就在海边的田里摘两颗,然后就可以开始准备工作了。首先要在沙滩上先挖个大坑,半米深就好,然后找两根手指粗的树枝,横着插在坑的中上方,做一个简易的“二”型烤架。做烤架的同时,其他人就可以去寻找燃料——散落在地上的木麻黄叶子,当然叶子越干越好,这样才比较好烧。
大家收集了一把又一把的叶子,堆成两大堆,就可以开烤了。首先在坑里放几把叶子,然后在“二”型烤架上整齐地摆上几颗地瓜了,点火之后,剩下的任务就是添加“燃料”。我们把木麻黄的叶子一把把放到坑里,用树枝拨弄着,让火势照顾到每一块地瓜。干的叶子烧得很快,中途我们也会添加从树上折下的枝叶。新鲜的枝叶一烧就会冒烟,呛得我们眼泪直流,可是我们依旧嘻嘻哈哈,看着熊熊火焰,期待着烤熟出炉的时刻。
不一会儿,地瓜皮就变黑了,用树枝把地瓜在“烤架”上滚一滚,让两面都受热均匀,最后把所有的叶子都烧完之后,就可以掩埋了。
用沙把坑填满,让地瓜在沙里闷一会儿。趁这个档口,我们就可以去海边玩一会儿,踏踏浪捡捡贝壳追追螃蟹。
过几分钟后回来,小心地把地瓜挖出来。滚烫的西瓜,拨开脆脆的黑色表皮,金黄松软的肉就露出了,腾腾地冒着热气。迎着海风吃两口,真香!表兄弟们你一口,我一口,有时候还会争抢大块的地瓜,自己动手烤出来的地瓜,特别好吃!
3 抓“沙王”
来到海边,抓螃蟹是一大乐事。
沙滩上,一只只小螃蟹守护着他们的洞口,密密麻麻地,我们会折几只木麻黄的枝条,满沙滩地打螃蟹。这些螃蟹虽然小,但是横行起来速度可快了,我们一只都抓不到。
记得有一晚上,大人们说要去捉一种螃蟹,叫“沙王”。顾名思义,是沙中之王。那天晚上漫天星斗,我们大人小孩十余人,带着应急强力手电筒和三个大木桶,来到海边。
那是唯一的一次晚上来海边。我们几个兄弟都十分兴奋。一到海滩,就被眼前的景观震惊了。银白的月光洒在沙滩上,沙滩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沙王”。可能有几千只,每一只都有手掌大小(小孩的手掌),和大闸蟹差不多大。
在夜色中,我们踩着湿软的沙滩前进。沙王们觉察到动静就纷纷横行起来。不过有趣的是,一旦我们用手电筒照向他们,被光束追到的沙王就像被定身法定住了,一动不动!
大人们教我们怎么把沙王抓起来,用食指抵住沙王的背部中心,然后大拇指和中指分别按住背壳的两侧,这样就可以拿起了。前一秒还一动不动,被抓起来后,沙王立刻就开始手舞足蹈,可是它们的钳子怎么动都碰不到我们的手指,只能自己在空中默默指挥。
我们几个小孩儿可兴奋了,想不到沙王也有这么乖乖呆在原地等待束手就擒的时候。我们一逮一个准,三个大桶一下子就装满了。沙王们想叠着罗汉往外逃走,大人们就用布盖住,可是沙王太多,还是有不少的沙王“越狱”。
沙滩上,兴奋的叫声,桶里的沙沙声,聊天的声音,还有小表侄子的哭声(手被钳子夹住)和惹起大家的笑声,交织在一起,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水银乍泻的月光,洒在沙王和我们身上,这一切,都成为记忆中难忘的场景。
那晚抓了几百只沙王,可还有很多沙王,真的是没地方装了。我们满载而归。第二天就煮了一大锅,剩下的也分给了左邻右舍。刚出炉的沙王非常新鲜美味,虽然个头小了点,但是肉质又嫩又甜!
我们几个调皮的孩子还把剩下没蒸的沙王拿出来“决斗”。你抓一只,我抓一只,然后相互靠近,让他们打拳击,现在想想,这样的活动,比什么玩具都好玩。
4 电虾和拾螺
电虾不是会放电的虾,而是用电击的方式,把藏匿在沙子里的虾,给“逼”出来。
退潮的时候,头戴斗笠,身穿橡胶裤的老乡,在沙滩上“电虾”。
那些虾都藏在沙子里,老乡身背电瓶,然后手拿一根竹竿,竹竿中间是空心的,里面穿过一条金属条,在金属条的一端,绑上铁丝,弯成钩。他们把钩插入沙子里,推着前行。被电到的虾会从沙子里跳出来,瘫在沙滩上,然后就被一把抓到框里。
运气好的时候,在退潮的时候,沙滩上会有一些坑,不深,到膝盖处。坑里会有海水,这个坑就成了天然的浴缸了。退潮时来不及游走的很多小生物就会滞留在这坑里。里面有透明的小鱼,还有跳跳鱼、鳗鱼和藏在沙子里的虾。我很喜欢在这样的坑里玩,用手挣着,然后腿放直,用手往前带着身子走,有一次我们就在沙子里乱抓的时候,误打误撞,抓了七只大虾,带回去立刻就煮了吃,不用加任何调料,味道同样很鲜美。
除了电虾,印象深刻的就是出海捡螺了。摇船出海的经历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次都留下美好回忆。
特别难忘的一次,是和爸爸妈妈一块出海。那天舅舅开船,一行十余人,一起到另一个小岛上,说要去拾螺。难得爸爸妈妈也一起和我们出海,我们都非常兴奋。坐在船上时,我们都喜欢用手滑海水,看着深不可测的海水,又紧张又刺激,心想,这掉下去改咋办?父母会紧紧地抓着我们的另一只手,提醒说身子不要往外。
5分钟后就到目的地。 那个岛上有好多礁石,礁石上有好多海藻。这个时候开始退潮,我们要在涨潮之前离开。在礁石缝隙中就沾有很多螺。各种形状和个头的螺。大的都有拳头大小,小的也有玻璃球大小,圆的,尖的,长的,扁的。我们穿着鞋在湿滑的礁石上小心翼翼地走着,这时候一定不能光着脚,不然很容易滑到。
我们在那个小岛上还邂逅了一只大鱿鱼。大姨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到。给我们看的时候,她的银手镯都被鱿鱼的脚给掰变形了。我从未看到这么大的活鱿鱼,回家称了一下,足足有五斤。
抓到了海鲜一般都是带回来直接煮了吃。外婆都是把最好的海鲜留给我们。
长大后,就很少再去外婆家。毕业工作后,二老相继去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再到后来,周转了几个城市,在他乡定居,也很少再回到故乡。家乡变化很大。也出现了不少网红的打卡点。但是记忆深处的那片海,永远也回不去了。
庆幸的是,现在工作的城市也很美,也是在海边。
在海边留下的美好回忆真的是太多太多,很庆幸,我是海的儿子!
大海啊,大海,你就是我的故乡!今年,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