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指缝间流淌,像沙漏里无声坠落的细沙,又似老唱片纹路里游走的钢针。它不紧不慢地踱过键盘的缝隙,将每个敲击声都碾成粉末。那些曾被我们嗤之以鼻的世俗,如今已悄然攀上眉梢,化作生活里最寻常的底色;而年少时以为会照亮一生的光,却在某个转身的刹那,碎成了满地捡不起来的琉璃。
记忆的褶皱里,总有几帧画面反复播放。中学时代的教室总浸在黄昏里,课桌角残留着铅笔的划痕,同桌递来的纸条上沾着碳酸饮料的甜气。那时的梦想是具象的:攒钱买的第一本诗集,藏在书包夹层里的素描本,还有晚自习时偷偷望向窗外星空的眼眸。可高考这场骤雨来得太急,将所有的颜料都冲成了灰调。当最后一页试卷被收走的瞬间,我听见梦想的翅膀在胸腔里折断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
如今连青春期的日记都成了博物馆里的标本。翻开那些泛黄的纸页,歪斜的笔迹仿佛在诉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某个失眠的深夜,我再次捧起《悲伤逆流成河》,看泪水洇湿的段落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十七岁的自己正穿过玻璃幕墙,在光影交错中渐行渐远,而此刻的我只能隔着岁月的毛玻璃,触碰那些模糊的轮廓。
我们总在追逐月亮时遗失了六便士。曾经以为不可或缺的东西,不知何时已被时光的橡皮擦淡去。或许梦想从未真正走远,只是藏进了某个晨雾弥漫的岔路口,等着与迷途的我们重逢。就像中学操场旁那棵老槐树,每年春天依然会落下满地的槐花,只是我们不再蹲下来,用花瓣在水泥地上拼出星辰的形状。
深夜的键盘仍在记录着零碎的自语,像将流沙装进玻璃瓶。窗外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来,恍若多年前那个为作文比赛挑灯夜战的夜晚。或许有一天,当我再次翻开尘封的素描本,会发现那些未完成的线条,早已在时光的褶皱里生长成新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