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元文ing-随笔

我的父亲,他是个农民。他好棋、好酒、好潮流,好书、好史、好吹牛,好吃、好耍、好出风头……只不好种地。可他偏是个农民。一身的富贵病,没有富贵命,是大大的不幸。

他生在六十年代的农村,上头四个哥哥,他是老幺,他娘生下他身子一直不大好,没几年就去了。这是他第一个不幸,幼年丧母。

没娘的孩子在农村活得像根野草,指靠爹是没用的。他爹(我爷爷)是个老农民,腿瘸体弱,养活自己都费劲。父亲曾说,你爷爷干活属乌龟的,天不亮就下地,干到天黑透了还蹲在地里摸着苗给麦浇水,一步一步地挪,一寸一寸地浇,笨得很。你奶奶走的时候他哭得像头老牛,哞儿~哞儿~的,差点哭没半条命,五个儿子扔给他一个瘸腿老汉可咋养活!

爷爷不是天生腿瘸,是在战场上被子弹打穿了腿留下的残疾。小时候听父亲讲爷爷上过战场,肃然起敬,以为爷爷厉害得很。爷爷走后父亲才说,他爹是个胆小的,从不敢惹事,上战场那是没法子,赶上了那个年代!就因为人怂胆小,上去没多久就被抬回来了。本就胆子小,瘸了一条腿,更加骇破了胆。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在那个贫穷饥荒的年代,在那个生产力极度落后的年代,力气就是农民的胆,爹娘也是儿子的胆,懦弱的爹娘是护不住崽的。父亲早早没了娘,爹又靠不住,从小吃不饱、穿不暖,活得也不舒展。这是他第二个不幸,没有一个可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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