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与亲情(公众号发过)

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

我叫孟斐心,我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断失去着……

我的母亲是当今朝廷的大长公主,与圣上一母同胞,身份自然尊贵些。

可想当年,她尊贵的身份,也给她带来了桀骜不驯的性格。

母亲年少之时,倾国倾城,追求者不胜繁几。

她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天之骄女,天潢贵胄,却想不到,最后先帝竟然会为了笼络陇西勋贵,选择把她嫁给当时刚刚崛起的一品军侯—孟星华。

母亲一怒之下,在安庆寺睡了个和尚。

听说,那人便是我的亲爹……

我自小被母亲养在跟前,不似二弟,跟随父亲教养。

我心知肚明,她是怕父亲会趁她不备,杀我泄愤。

当今圣上礼重母亲,所以,死的就只会是我!

我打小就极其羡慕二弟,能在父亲的教导下,习武练剑,研习兵法。

我的愿望,长大后也可以效仿父亲,领兵出征,报效国家。

母亲便为我创立了银甲军,她说,我的生父也是个极其优秀的人……

人固有一死,她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可以见到我们兄弟和睦。

那时,我还并不知道母亲奇怪的言行代表什么。

直到圣上派我带领银甲军驻守沙海,第二年京城里便传来了大长公主病逝的消息。

她才四十一岁,怎么会好端端就悄无声息的死了呢?

在我昼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时,昔日疼爱自己的母亲,早就成了一捧黄土。

我恨父亲和二弟,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我,让我再看母亲最后一眼!

可他们,却以我领兵在外,无诏回京为由,联名上奏,狠狠参了我一本。

就在我被禁卫押送入宫离府的那一天,父亲和二弟,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恨不得食我的肉,啖我的皮。

此时,我才真正确定,他们不但憎恨母亲,也同样憎恨我……

皇帝舅舅待我们母子一向宽厚,可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我,他只让我悄悄一个人,换上夜行衣,回公主府探查实情。

是夜,漆黑如墨。

屋子里一家三口,是父亲和他那个多年不嫁人的表妹,还有二弟,正在吃晚饭。

三口人,觥筹交错,欢饮达旦。

二弟:“郦姨,您要是我的亲娘就好了……”

郦春兰眼看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此时竟然还以袖遮脸,做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来。

“二少爷哪里的话,若是你愿意,我们便如同亲生母子一般!”

我是亲眼见到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允许郦春兰睡我母亲的卧室的,她还敢穿我母亲在世时留下的衣衫。

那衣衫是暹罗国进贡来的宝贝,袖口衣摆都缀满了夜里会发光的宝石,远远看去,行动间,如同有繁星相随……

皇帝舅舅天生体弱,自从三十岁之后,每每都有咯血之症。

“咳咳咳……你也看到了,他早些年就给你母亲下了慢性毒药,这才悄无声息的掏空了她的身体……”

我一脸不可置信:“父亲若是在意我的身世,大可以从前就报复母亲!”

皇帝舅舅:“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母亲身后还有银甲军在,根深势大,他想完全消化你母亲的势力,让陇西旧臣侵蚀朝堂,也总得有时间吧!”

我不想,也不能知道皇帝舅舅与父亲的纠葛,就只能只身逃回沙海。

我这是在回避朝廷的诡谲莫测,也是在回避自己。

我是真的怕,假如有朝一日,我被迫要与父亲和二弟站在对立面上,以命相搏。

我怕,自己真的会杀死他们……

我却没有想到,父亲和陇西旧臣会暗地里勾结外族,出卖自己的国家。

戎人答应,他日荡平天下,愿意与陇西旧臣,共分江山!

陇西旧臣勾连内奸,克扣我的军需粮草。

戎人趁机对银甲军大举进攻,我们苦战七天七夜,无奈向京都求援。

京都和沙海之间,就是二弟守候的红叶关。

我不求他念在兄弟情义,只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先派一队先锋援军。

却不想,我即使战尽最后一兵一卒,也没有见到二弟的援军到来。

我欲自尽,与沙海共存亡,却阴差阳错,被戎人俘虏。

我驻守沙海多年,与戎人不共戴天,被俘之后,等待我的,自然是万千的羞辱和刑罚。

戎人为了羞辱朝廷,甚至命人扒光我的衣服,悬于高台之上。

对面就是我的国家,我的父亲,我昔日的同胞兄弟。

他们都向我投来冷冷的目光,就好像在谴责我,为什么不去死?

这让我突然就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还好上天待我不薄,还有皇帝舅舅疼我,花了大价钱赎我,还为我割地赔款。

从此,我就不再是孟斐心了,而是楚斐心,与母亲同姓,是正经的“皇家子弟”。

我的银甲军打没了,就为皇帝舅舅统领禁军,当他的侍卫阁领。

陇西旧臣说我是皇室走狗,圣上鹰犬,这都无所谓。

从此,我就是无父无根的权谋机器,只为了自己而活。

皇帝舅舅一共育有三子,老大有蛮夷血统,母亲只是外族进贡的秀女,身份实在卑贱。

老二的母亲也出身陇西,他便是我的死敌!

我甘心情愿,替舅舅辅佐三皇子上位。

为了能让三皇子登基之后,平安无忧地接受整个朝廷,我不惜构陷自己的亲爹,害得整个孟家被抄家灭门……

我爹被砍头的那一天,血溅得老高,染红了砍头台前的白帆。

他说他有冤,我便让他去地下和我母亲说。

十数年的夫妻呀!

他又怎么忍心痛下的黑手……

二弟见到父亲的无头尸首倒下,心态这才彻底崩溃。

“你就是个杀父杀弟的疯子!”

我平静的擦了擦脸上灼热的鲜血:“那你又为什么要害母亲呢?”

二弟笑了,突然就前仰后合。

“哈哈哈……你果真是为了那个荡妇!想当初,就算她倚仗权势,嫁入孟家又能怎么样?到头来,她不也是同样死在了孟家人的手上!”

我的怒意染红了眼眶,睚眦欲裂,恶狠狠地揪着二弟的衣领,把人悬空拎起来。

他丝毫不见害怕,还向我的脸上,啐了一口血痰。

“谁让她的眼里一直都只能看见你的……同样是她的儿子,我又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她又何时真正把我当成过儿子呢!”

我信手擦去污垢:“杀……”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母亲的檀木箱子底下压了一只布老虎,那还是她亲手为二弟缝制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送给他,他便被父亲带去了军中抚养,再不许母亲靠近!

后来,当我真正成为了“孤臣”,站在权利的顶峰,这才知道,无论是皇帝舅舅,母亲还是父亲和二弟,他们都有很多的不得已,没有真正的对错。

大家伙为了各自的目的,同样都被旁人利用,也都利用旁人。

亲情在权利面前,脆弱到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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