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

我从黑土地里走出来,白皙的皮肤,澄澈的眼,还有双勤劳的手日夜不知疲倦地勾画着梦想的模样,可是经过蹉跎岁月的打磨,这些我什么都没剩下,只有颗怅然若失得过且过的心。

转眼之间已经离开家四年了,奶奶的样子我都快不记得了,家里新盖的房子气派到什么地步只能从父亲稀少的描述中得知一二,走时还在修葺的步行街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之前的同学朋友的样子还有生活甚至包括声音我都想去了解,有一千种理由,我都必须回去一趟,尽管那里没了父母的身影,但是我之前的记忆在召唤着我,亲人朋友的牵挂在呼唤着我,家乡的面貌在吸引着我,这一切都让我没法说不。

我不得不承认,四年来,我的变化很大,甚至我都认不清自己了。没了一腔热血,丢了刻苦奋斗,多了沉浸娱乐,作为一个立志要出人头地的我,很明显这样的自己难成大业。我想,我缺乏一种执着真切的信念,那种一眼就可以看得到结果的信念,在迷茫中踯躅不前,等待的是坠入无尽的深渊。有时,回过头来去想自己高考以前的状态,那种奋力一搏的冲劲,那种争分夺秒的意志,我很难相信这些都是我做的,仿佛那只是一场迷离现实的梦。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我的努力大都显得无力,那是一声低沉的呼喊,低到周围的人都很难听得清。我没有付出过太多,所以最终落入偏远的地区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同来到这里的朋友说:“只有不行的,才分到这里来!”我当时信誓旦旦地跟他讲我成绩有多么的好,各方面并不比别人差,如今细想来,我的确是不行,而且比我行的人太多太多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曾经毕竟只是曾经,代表不了现在,成就不了未来,可是偏偏就是这些曾经,让受伤的心得到慰藉,让无助的人厚积薄发,让洒下的汗有了意义,朝着远方,大步向前。

就像很多年以前,父亲因为我不服从管教屡犯不改,用腿对着我的屁股一顿乱踢,我暗暗许下了一个承诺,长大以后绝不会对他好,可是如今长大了的我没能兑现承诺,反而觉得那时的自己过于可笑,甚至认为倘若没有父亲的暴力管教,我就不能考上大学。

世事沧桑,岁月沉浮,四年的异乡生涯,被许久不曾联系的高中同学的一声呼唤:“你还是回家乡生活来吧!”所触动,没什么可害羞的,没什么可惧怕的,在他的眼里,无论我变成什么,我还是最初的我,曾经肩并着肩一起嬉闹的朋友。

一天到晚游来游去的鱼,终有停下来的一刻,而我希望能停在最初的地方。

肥沃的黑土地,湛蓝的天空没有云,不会有弥漫不散的雾霾,不会有蒸笼一样的闷热,不会有车来车往的烦躁,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完美,脚陷入土地的深处,那种沁人的感觉舒坦极了。

然而一张即将到手的车票,被单位的临时规定而撕得粉碎,细碎的纸屑燃成了一撮灰,被晚风吹散在望不到边际的夜空。残酷的现实,就这样残酷地将我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狠狠划开,痛楚难止。

这里的天空总是在周末的时候阴着脸,稀里哗啦地飘落雨花,刚来的第一个周末就是这样被困在一家商场的门口,大雨滂沱,飞腾的水汽很难看清前方的路,五个人,两把伞,只能两个人去找吃的,三个人留在这里等着,最终穿过层层商场才到达,热辣的烤鱼,喷薄着诱人的香气,看着来之不易的食物,吃起来味道甚是美味,空调的风吹着被雨打湿的发,热气升腾,几个刚从大学走出的后生,不带任何杂质,相视而笑。

我的工作总是在跌沛流离中度过,踏上铁轨之上,奔波于整段来回的旅途,我所能看得到的不过是前方蜿蜒伸展的铁轨,枕木整齐地排列着,枯燥而无味,轰鸣而过的不是窗外的草木,而是我那志在远方的心在煎熬中蒸发。

我的游历还在继续,最终的方向依然是家乡,即使现在无法凯旋而归,不过,我还在奋斗不是吗?漂流久了,总会飘回去的,我想,是这样的。

到那时,我还想闻着玉米香,脚深深扎进黑土地里,感受这片乡土的温存,当做是我这游子一路游走的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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