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进农金2

柜员生活第一天

      当天下午下班前，阎主任带我到北海信用社后，也许是对我“高看一眼”，还分别把我介绍给了主管信贷的主任和主管内勤的主任。一一介绍之后，我走进了营业室。

      营业室不大（当时北海信用社还是旧网点，周边都是都市村庄），有5个窗口，其中4个可以对外营业。营业室有5名员工，除一个营业室主管外，别的都是女同志。当内勤主任把我正式介绍给大家时，大家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只猴子，好奇、期待，又搞笑。分别介绍后，我被安排跟着两位综合柜员学习具体业务。当时一个老师姓时，我喊她时老师，另一个我喊她李老师。

      两位老师都很好，他们俩上对班，偶尔也有一起上班的机会。虽然我们是同龄人，但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瘪三，在她们面前，啥也不会，对业务完全是一个生瓜蛋子。她们已经工作10年有余了，很小就开始上班。在我眼里，她们很熟悉业务。

      当天快到下班时，时老师对我说，“小陈，过来亲自办理一笔业务吧！”说实话，叫我小陈完全正确，毕竟我啥也不会。当我接过客户递1万元让我存定期的时候，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心像饥饿的兔子，好在窗外的客户没有看出我的窘迫。随后，在时老师指导下，我完成了农信人职业生涯第一笔业务。

      第一天下班后，有些效率高的老师都开始走了，有的还在整理一天的票据。不知何种原因，我居然拿起拖把开始拖地。我的这个举动，让在场的几位老师很意外。从那天后，每天下班后，我的当班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把营业室地拖干净，然后设好安防密码，最后骑着从二手市场买来的一辆二八型号自行车回家。

算盘是个什么“鬼”

      从开始进来时的兴奋与不安，到熟悉环境和同事后的坦然与大方，偶有大姐们的关照与厚爱，开始感觉综合柜员生活还是挺好的。每天一大早来到营业室，打印传票，打扫卫生，进行工前准备，午饭期间，客户很少时，我们一帮人还可以聊聊天，谈谈业务，夏季的银行营业，太阳还老高，就关门了，等款车将现金和重要空白凭证接走，我们每个人似乎悠然的轻松，还有大姐哼上几句豫剧，一天伏案的疲惫，随着这样的“声音”结束。我也日复一日往返信用社与家的轨迹上。

      这样感受并不长，直到有一天，这种工作状态被打破了。

      “小陈，你也来两个月了，大家都说你业务办的很熟练，社里考虑让你学学打算盘......”，那天一大早，社里主管内勤业务的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很轻松地跟我这样说。在当时，我听完这话，站在那里，如坐针毡。“算盘是个什么‘鬼’”，虽然第一天入职，我就看到每个柜员面前放着一个算盘，有两位年轻的柜员面前除算盘外还有一个计算器。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居然答应了主任。我说“好好，主任，我下班就开始学”。那天下班后，我并没有开始学算盘，而是心理“盘算”着。算盘，这玩儿，我能学会吗?

      七月的京海市，正值盛夏之夜，我躺在出租屋里，一台破电扇呼呼叫着，几只蚊子完全没有矜持，肆无忌惮地在我耳边飞来飞去，透过窗外的月光，房间的天花板感觉那么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凌晨的都市村庄，依然如若繁华的集市，烧烤的味道穿过玻璃，整个房间都五味俱全。

      不知何时，睡意完全占据了整个世界。第二天清晨，窗外的安静让人完全想不到几小时前的热闹，像往常一样，我早早起床，简单洗漱后便跨上二八自行车向信用社飞去。一路上，我完全没有了“算盘”的意思。临到单位，我大脑里一阵紧张。毕竟，正常情况下，主管主任是每天要在我们眼前“晃一晃”的。

      来到单位，食堂的孙师傅如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向我打招呼，他知道我喜欢吃炒米。我也开心地寒暄着走进食堂。

      开始了新的一天营业时间。我坐在柜台前，时而用不太熟练地手指点着计算器，而对班的几位老师熟练地打着算盘，这样的场景，偶尔还能汇集成一阵阵清脆的乐曲，而我敲打的计算器，如同刚学钢琴的孩子，别扭而又不熟练，甚至让别人觉得滑稽好笑。

      “小陈，是不是在学校没有学过算盘呀，计算器不好用呀”“算盘就是我们的法宝呀，不会算盘可不行”当天临柜的大姐语重心长地一边办着业务一边看着笨拙的我。这个时候，我深深感到，我就是一个跳到玻璃屋里的苍蝇，到处乱撞，偶尔停下来，时而又飞起来，完全没有了方向，感觉自己像一只跳到桌子上耗子，到处跑，完全不知道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

      这一天出奇的长，长到让我总想撒谎去厕所以拖着时间等下班。但这一天也是幸运的一天，内勤主任居然没有来，听说去联社开会了。

      然而，下班后，当我把营业室安全设好关门离开时，发现营业室对面的内勤主任办公室门在开着。也不知道有何魔力，我径直走过去，示意进去。内勤主任正在看文件，见我进来，她一改上班期间的严肃与认真，很开心地招呼我坐下。

      还没等我留神，她就说，“找我有事吗”“确实有些事，我想跟你汇报下”“好的，没事，你说吧”“主任，你昨天让我学打算盘，昨晚下班后，我思考了大半夜，感觉自己对学会算盘并熟练操作没有信心；尽管这样，我打算利用业余时间，好好把计算器练习好，不知道是否合适？”

      “也没有什么，我仅考虑你是新学生，过去进我们信用社上班，首先要学会算盘，所以才要求你学，若你确实感觉自己学不会，但也一定要把计算器摸熟练”

      内勤主任的一席话，让我感觉到特别温暖。于是，第二天下班，我也再次找到她，跟她汇报自己的想法，也许是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她也很认可的我的观点。

      在我看来，算盘代表了一代人的勤恳与朴实，而今，智能点钞机、计算器几乎做到了零差错。虽然算盘代表了老一代农信人的上班符号，但今非昔比，在窗外的客户面前，不止是我们一家银行，其他银行早已没有算盘，崭新的智能计算器和新型的点钞设备，让客户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当时依我看来，新型计算器一定会取代算盘，这是市场和时代的选择。

      反过来说，作为一个新进员工，领导安排我做一件事，我当时没有拒绝是非常对的，然后，及时跟领导汇报自己的想法，并能得到领导的认可，这样不仅可以化解领导对我的看法，更能让自己的在一个新单位呆下去。

      正如先贤孔子所说，恭则不辱。就是说，你态度恭敬，就没有人来侮辱你。反之，如果我没有及时地将自己的想法跟领导汇报沟通，领导也不会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一来二去，一定会产生误解，甚至不愉快，那么，就可能“被辱”。

      因此，及时地沟通对于一个员工，特别是新进员工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苦逼的值班

      值班是大多数单位的要求，信用社也不例外。记得当时值班，每天还有10元钱的补助。说是值班，白天有人上班，就是头一天下班后到第二天早上员工来上班这一时间段，值班人员在单位值班室休息。刚到单位时，就听旁边的大姐说，下周又该临到值班了。刚开始时我不太理解，听上去，感觉大家都不想值班，但作为一项要求，大家似乎不得已，不得不值。值班要求一个周前四天一班，后三天一班，3个人一班，大约50天轮一回。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为何都很烦值班呢？在我看来，不就是在单位值班室住一夜吗，还能补助10元钱。当时的一段午餐也就5元钱。

      直到有一天，我彻底明白了为何大家都不愿意值班了。在上班第1个月结束时，我开始了值班。值班的那天夜晚，厨房的师傅早早地做了一些饭，大家简单吃后回到了值班室。说是值班室，其实就是一间房子，里面放两张床，一个挂式空调从开始就嗡嗡作响，直到你关掉电源，才会安静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8月如同蒸笼般的闷热，因为是平房，房间里蚊香在黑夜里露出一点异样的光，但丝毫没有赶走蚊虫的力量。

      我躺在一张铺有凉席的单人床上，感觉这张席子从铺上以后就没有人清理过，似乎躺下去的那一刻，背部还没有贴在席上就被这张席子吸住一样，让人一下子感觉，浑身的无数的灰尘和油腻。纵然如此，我还是躺下了，毕竟已是深夜凌晨。

      第二天，我像以往一样，别的同事也跟往常一样，似乎这样的生活就是如此。就是这样的，我的第一次值班，从周一到周五的早晨，终于熬到头了。

      周五的早晨，我一大早就起床了。用凉水冲冲一夜的煎熬，感觉夏季的晨风还是有几许温馨的。当我对着镜子刷牙，洗脸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耳朵和额头有几个红包，手碰上去有点痒痒的感觉。凭着直觉，应该是蚊虫“光临此地”的原因。

      吃完早饭，我早早来到营业室，一如既往打扫卫生。8点以后，开始热闹了，大姐大哥都来了。这个时候，就听跟我对班的大姐问我，“小陈，这几天值班，咋样”“还行吧，就是蚊子有点多，空调有些响”“哦，能不能帮我值一班呀，我这个周末有事”。从此，我开始了值班生涯的苦逼生活。因为当时刚结婚还没孩子，所以，那这一天起，我几乎替营业室所有人都值过班。虽然值班室的席子被我擦干净了，房间也打扫了几回，但值班的无聊与责任，以及值班期间的无所事事，已经让我开始感觉，值班到底为了什么，为了每晚10元钱吗？为何要值班？既没有金库，有没有ATM，（当时我刚上班，ATM还没有）为何要值班呢？所有的这些疑问，直到工作几年后，才慢慢明白，值班是一个制度，也是一种文化或者说是一个习惯。

      记得与我同样值班多的还有厨房师傅，也就是大家后来总结的，值班最多的两种人，一种是新来的学生，一种是厨房师傅。我想，大概是学生刚来不好意思拒绝，工资又低，而厨房师傅一直如此。

      多年以后，我偶尔按要求值班，但很少有人让我替他值班。回想起来值班这问题，我想过很多办法解决。比如，可以考虑，每期值班2人，1名外包保安加上1名正式员工；比如，一个区域一个值班室，或者完全外包公司值班等等。不过，这些想法，还没机会提出来，也许，值班制度会改变，也许一直如此。

有惊无险的“错账”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句话用在银行综合柜员“错账”上再贴切不过了。我曾经问过很多做过综合柜员的同事，是否错过账，回答几乎都是一个声音：“错过”。

      记得上班一个月时间了，有天上午12点左右，我一如既往地办着每笔业务，既没有走神，又没有外界干扰，但到了中午吃饭前自己查库对账时，我潜意识感觉我的账出错了。于是，放上暂停服务牌，对钱箱现金进行逐一核实，结果出来了，钱箱库存少了1万元。顿时，内心深处如同雷劈一般，几乎不敢想象，我当时的工资每月是1320元，家里还租着房子，那时那刻，脑子一片空白。虽然我内心的翻云覆雨，外表强作镇静，还是被对面的时老师发现了。她说，“小陈，是不是错账了，别怕，正常，干干你就知道了......”。“干干我就知道了，难道以后会经常错？我没有走神呀，为何会错呢”我心里在自言自语。

      时老师跟我说，再想一想，是哪一笔错了，翻翻传票，回忆下。我想呀想，似乎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内心的恐慌与不安，让我的脸色似乎下雨一般，时而稀稀拉拉，时而晴天霹雳。

      大脑高度集中地回忆，如同放电影一般，回忆着第一笔客户到最后一笔客户的形形色色。当我的思绪飞到10点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对，好像有个男的，30多岁，拿现金2万元，手里还有一个到期的存折2万元，打算存定期，总共4万元”，“对了，他刚开始让我把存折的钱取出来，利息给他，本金和他手里的2万元现金，一共4万元存定期。”“这个时间段内的传票上确实有一笔4万元的定期呀。”脑海空空，陷入了无限的驰骋。“你再给我1万吧......”一个声音在我脑海路荡漾。是的，当我办理此笔业务的时候，客户说，再把钱给他1万，也就说还剩下3万了，而我却继续给他存了4万。

      “怎么办？”这个时候，主管也来了，主管说，给客户打电话吧。

      “您好，我是信用社的，刚才您的定期存款有误，请您今天方便来一趟，谢谢”对方的回答让我云开雾散。“好的，是不是把我的钱存多了，我正打算回去给你们呢......”。

      半个小时过去，该客户如约而至，我连连道歉，并拿个小礼物送给他。

      这件事给我的触动很大。说真的，当时1万元对我还是天文数字，毕业不长，还有6000元助学贷款要还，家里还要开支，父母还在几百公里外的农村种地，实习还没有结束。虽然顺利解决了这个事情，我从此心里留下了片片阴影。也是从这件事情过后，每天下班后，我就在单位里看金融知识书籍，以及金海省农信社系统内部一个期刊《金海农村金融》，心里在琢磨着，如果一生都在这个岗位怎么办？继续在这个岗位，若再错账怎么办？特别是错账后，我哪有钱来陪呀？这种无形的压抑与思维的冲突在这件事以后很久一段时间无法离去。

      直到有一天下班后，我突然有写写文章的冲动。心想，如果会写文章，是不是就有机会到机关去上班。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依然准备开始实施自己的写作计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