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偶尔会想起你,你或许知道,或许不在意,我不知道这有没有打扰到你,我就当你默许,且听我讲述一个小小的故事。
有一只北极熊独自生活着,它饿了便下水捕鱼,倦了便在窝里睡觉,无聊时偶尔在冰坡上滑冰,因为没有天敌,生活一贯单调倒也算自在。有一天,它在自己的地盘散步时发现了一个蜂蜜罐,别管这个怎么来的,可能是鸟兽从别处叼来的,可能人类在此经过遗弃的,这个罐子,装满蜂蜜的罐子就这么出现在它的面前。
它不知道这是什么,作为一只北极熊,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蜂蜜,但是其奇妙的香味令它陶醉:“好香啊,这应该是吃的吧。”它很好奇,反复嗅了好一会儿,终于尝了一点。一下子,一种妙不可言的甜蜜的味道在它唇齿间留连,莫大的幸福与惊喜从舌尖蔓延到整个身体。它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种满足感,就像它找不到词语来命名蜂蜜。好极了,它想:我要把它带回家里,每天吃饭时尝尝。
它把蜂蜜罐带回家,它爱死了这份甜蜜,每天都要吃一勺,于是一整天过得特别开心、满足。它甚至也不爱到外面转悠了,觉得守着这个蜜罐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它把它放在睡榻旁最显眼的地方,用打磨过的鱼骨和石头装点左右,睡觉前还把自己白日所遇到的事跟它分享。
过去了几天,或十几天,它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个好宝贝没有了怎么办?它楞了一小会,一下子升起一股恐惧,怎么办呢?它连忙摇头好像要把这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可它还是无法不去想:如果没有了呢?它先是缩减每日吃蜂蜜的次数和数量,从每日一勺到四五日半勺。再者,它把蜜罐从显眼的位置挪下来,不时又挪动一次,挪到另一个更安全更隐秘的地方。可它实在喜欢这种美好的食物,偶尔会破戒大吃一顿。而每次破戒后又特别懊恼,却又无计可施。
又一次失控后,它做了一个梦,梦到这罐蜂蜜已经吃光了,它捧着空罐子,再也无法品尝到幸福的甜蜜,也闻不到那清香。醒来后它害怕极了,于是挖了个特别特别深的坑把它藏起来,而即便下一次忍受不了要回味那美妙的味道,也只敢小小舔一口,然后又换一个地方把它埋得更深。有那么一次,它想要再尝一下,却怎么也找不到蜜罐,过后庆幸蜂蜜没有减少,但又不免怅然若失。
冬眠前,它用了很大功夫又把蜂蜜找了出来,只是浅浅地涂一点在嘴唇上,又将它藏起来。这一点点蜂蜜慰藉了整个寒冬,它做了一个美好的梦,然后又渐渐变得乏味、空洞。醒来后,它已经忘记了关于蜂蜜的一切,忘记了当初美好的让它激动到颤抖的体验,但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某些特别重要的事情,又实在无从想起,只好不时被无根的惆怅侵扰。这就是关于一个北极熊跟一罐蜂蜜的平淡的结局。
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一罐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