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云久滞不散,在空中盘结,悬在檩脊承托的瓦片上,迫压沉向我的头颅。一团阴郁的气流,在身体里游走。罗列,扩散,排兵布阵,据占要地。侵略,不只有形于外的金戈铁马,最凌厉的消灭,是撕碎祈望,形如槁木,心如碳灰。
女祸,一直是文学文本里,绕不开,异形化的主题。
女子阿惠,世俗的界定,克夫。这个古久的传习,还演化成了专门的学问,捏骨透相。
阿惠逃出禁锢,已是惊弓之鸟,慌不择路,委于他人实属无奈。在师伯、师傅和张晚风,三个男人间流转,像一张轻薄的丝琴,受着拨弄。小心温驯,拿身体承男人的欢愉。唯有所得的,是活着的权利。
生存,貌似那的简单,菜饭,一瓢饮,让肌肠稀音。无法透视,阿惠的内心,看待世界的模样,白昼和暗夜的意味;落雨了蹙眉,晴日的微笑,土花开时的明艳。
阿惠会发呆,像师伯的瞎眼,空洞冷煞,探不到底的渊窟,有时,还会盯视,长久,像出膛的子弹,穿过胸肉。
前面两个男人老了,终究嘎不过时间。张晚风接手了这位名义上的师妹,实锤的小师娘。阿惠顺受了,自我认定,一件物品的附属性。对男人,年老和年轻,无非是托寄纤弱零丁的命。
朝夕,有了灵肉的厮磨,张晚风,好似有了别样的情感。想牵过阿惠的手,在稠人广众中,并起肩头,昂首步过市街。绮望,在阿惠张惶怯畏的眼神里,喑哑的流产了。也成了,张晚风看着阿惠,最后的定格。
靠着鼓词说唱,挣生活的江湖艺人,也是凭的卖相,嗑绊着活命的。像那盏点亮的汽灯,在黑夜,风雨中飘荡,却留着一萤残瘦的孤望。
阿惠走了,无言的别去。走进了大地,苍茫、繁盛,那是来处,也是归宿。
笔此,想到那个叫李宜雪的女子。无辜,还是触犯了法律,拎个清浊,就让公正来裁判。身陷囹圄,尚可自新;精神摧残而积病,就断了活生的路。
历尽劫波的民族,女人的苦难更甚。看着她们风中零乱的眼神,天地江河同会悲鸣。
将来,她也会养儿育女。一粒麦子,吃掉了,只能是一粒;如若落向土地,那颗麦粒,会成为孕产希望的母亲。
救赎,是普世的光。
为她点亮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