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泰茶馆里的“高见”
裕泰茶馆的铜壶正咕嘟冒泡,茶烟混在一起打着架。王掌柜擦着锃亮的茶碗,眼角的皱纹挤成个八字,瞅着柜台后耷拉着脑袋的小伙计小宋,忍不住开口:“我说小宋,您脸拉得跟护似的,客人瞧见您还以为咱茶馆欠了几顿饭呢。”

小宋蹭地直起身,搓着粗糙的手,嗓音带着哭腔:“掌柜的,我心里堵得慌呀,您说我都二十有五了,在这儿端起茶倒水三年了,工钱没涨多少,老家催着攒钱娶媳妇,店里又说年后可能裁人,我这日子过的,咱就这么难呀?”他说着上往门框上一靠,青布褂子沾了层灰,头发也乱蓬勃的,活像被霜打了的韭菜。
邻桌的秦二爷,啪打一声磕了磕烟袋锅,这老爷子七十多岁,脸上沟壑纵横,却总爱琢磨事儿。他呷了一口花茶,慢悠悠道:“您小子,别总是唉气叹气的。我年轻开布庄那会,天天算计一尺布赚几分钱,同行压价我就睡不着觉,比您还焦虑呢。”
小宋扭头瞅了他一眼:“秦二爷,您那时候就是老板了,我现在就是一个伙计,能一样吗?我现在就盼着赚两钱,别被裁了,现在看来比登天还难咯。”
王掌柜端起碗凉茶递给他:“喝口水,顺顺气,您呀,就是眼皮子粘在当下了,秦二爷当年可是差点把布庄给搭进去的主哦,后来咋发的家?”
秦二爷捋直了胡子,眼神飘向窗外的胡同口:“那年头布庄就扎堆了,我愁得满嘴燎泡泡,差点把铺子盘出去了。直到有日瞧见街口搕摊的老张,人家不纠结一天卖几双鞋,琢磨着乡亲们穿鞋费,就改成了厚底鞋,后来又雇佣了人,开了鞋铺,我才醒过味儿来。”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声音提了些:“我原先盯着,赚眼前的的钱,这是钻了牛角尖儿,后来我琢磨,乡亲们缺耐穿的布儿,我就自己找染坊改良布料,再教几个穷小子织布,不光布庄开大了,还让十几号人有了营生。您瞧,我没盯着一尺布赚几个钱,反倒解决了乡亲们穿啥的大问题,自己的难处倒自觉理顺了起来。”
小宋眨巴着眼,回过味儿来:“您是说,别让当下那点儿事给难住了么,可我还是怕被裁下去呀。”
“怕啥有用么?”秦二爷拍敲了桌子角,“您现在纠结,会不会被裁,不如琢磨,您往后应该做点啥事增值一下自己多样性,靠啥子能吃喝不愁的事儿。您在茶馆里待了三年了,客人喜好,进货门道,记账算数,您都得门儿清,要是有学门手艺了,比如学做点心,往后可以自己开一个铺子,或是攒点钱,跟着跑趟货,不比在这信瞎焦虑强么?”
王掌柜一旁边搭话:“秦二爷的话在理呀,当年我接手茶馆,就怕生意不好,后来琢磨着街坊缺个聊天歇脚的地儿,就添了说书的,卖花生瓜子的,现在不光生意红火了起来,还成了胡同里的念想。您把眼界往上抬一抬,别只盯着伙计这身份,想一想自己做营生的事,当下难处不就变小了么。”
小宋捧着凉茶,眉头渐渐舒展起来,阳光透过茶馆的窗棂,照在他脸上,先前的愁苦淡了许多,他低头琢磨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这么一说,我就通透了,我不如趁着现在还有,跟着后厨学一学做酱网,往后攒够了钱,就在街口开了间酱肉铺子得了,既喜欢这手艺,又觉得邻里故交都爱吃着这些,自己也会成为老板。”
秦二爷点点头:“这就对了,事儿压不垮人呀,可钻头角尖能憋死人的,那些让您焦虑的事儿,就像堵在门口的石头,您光盯着是没有用的,不如格局放大点,眼光放长远点,换一换角度,脚下的路自然就宽了起来,这可是实打实的理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