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泰茶馆里的拆事儿经
裕泰茶馆的下午,阳光透过旧窗棂,在地上投下花花搭搭的影子。铜壶里的水“咕咕嘟嘟”作响,王掌柜拿块干净布子擦着茶碗,茶客们或坐或站,嘴里嚼着瓜子,聊着天,烟气儿,茶香混在一块儿,是老北京最家常的味儿。
张大哥进来时,脸拉得老长,一屁股坐在靠门的方桌旁边,朝着王掌柜喊:“掌柜的,来碗高末!”声音闷得像罐子里的腌菜。
王掌柜把茶碗在墩在他面前,冒着热气:“张大哥,这是咋了,瞧着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张大哥端起碗,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末子,呷了一小口,叹气说:“哟,还不是我家那小子,非要辞了厂里的活儿,说要自己摆什么小摊卖小吃,自由,又能养家胡口的,可他连进啥,卖啥,上哪去都不知道,咋招揽人都没有谱,我瞅着就来气,骂了他一顿,这不咱俩都僵在那,几星期没搭话了。”
旁边桌的李二爷凑了过来,他是一个退休的老技术员,平时就爱琢磨事儿,这会儿捻着山羊胡子,慢悠悠地说:“您也别急,我听人说了一个理儿,叫什么拆商,就是把难的事儿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跟您拆机器零件似的,拆明白了就好弄。”
张大哥皱眉道:“拆商,听着玄乎的,能当饭吃么?”
李二爷笑了:“不玄乎呀,您想哦,您家小子想摆摊,这是一个大难题吧,咱把它拆开来,头一件,先想清楚卖啥小吃,是卖卤煮的,还是卖炸灌肠,或是豆腐脑?得先进他拿手的,或者街坊邻居爱吃的,这是第一步吧,卖啥不就完事了。”
张大哥点点头:“恩,这倒也是,他以前跟他妈妈学过豆腐脑,说想试一试。”
“这不就有谱了么。”李二爷拍了大腿,“第二步,拆上哪进材料,豆腐脑的主料是黄豆,石膏,还有卤汁的料,黄豆哪儿买便宜又多汁?卤汁的香料去菜市场的香料摊就成,还是找批发商的,还得一件一件捋清楚。第三步,拆咋招揽人。是先在小区门口自己卖着试一试,还是弄个房子门面,找亲戚朋友帮忙试吃一番,再想一想豆腐脑得配啥,什么油饼,火烧的,要不要都一块儿弄了。”
张大哥听得眼睛慢慢亮堂了起来,手里的茶碗也放下了:“哩,李二爷,您这么一拆,还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呀,我家那小子的事儿好像真没有那么难了呀。就把大块硬面饽掰成了小块儿,好嚼了。”
“对喽。”李二爷喝了口茶,这拆商,就是这么一个理儿,再大再难的事,往里面拆成小块小块的,第一步都能做,做着做着,事儿就成了,您回去跟小子说道说道,别一上来就想摊大饼的,先把卖豆腐脑这事拆成了,选品,备料,找地儿,揽客,这么几步先动起来,一步一步做踏实了,后面就顺咯。
张大哥乐了,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朝着李二爷拱拱手:“谢谢您呐,李二爷!我回去就跟他说,让他也学学这‘拆事儿’的法子!”
旁边几个茶客也听乐了,有一个年轻点儿的插嘴说:“李二爷这招儿好呀,我前儿个想修家里的旧自行车,一看一堆零件,头都麻大了,后来拆成拆轮子,修链条,补胎几样,慢慢就修好了,敢情这也叫拆商呀。”
李二爷笑了点点头说:“可不是嘛,事难了,拆吧拆吧,就简单的很咯。”
王掌柜在一旁边擦着碗,也搭话说:“要说也是,以前咱茶馆翻新门头,木匠师傅也是把大梁柱,椽子、牌匾一件件拆开来量,一件一件做,最后才装起来,挺好的顺序,这跟拆难题倒是一个理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