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一百多条汉子昂首挺胸一动不动,好像伫立了千年的兵马俑,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小卒子。我和兵马俑的区别就是:兵马俑慢慢失去了光彩,但是仍然赢得了全世界的瞩目;而我正值青春,却是一无所有。最终两者都会腐烂,只是早晚的问题。不过,除了十来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之外,其他人都腆着肚子、带着笑纹,三十多岁、四十多岁、五十多岁,这说明他们已经有了一些经历和成功。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特别害怕死亡,一直在思考人为什么会死掉,而我几十年之后也会默默无闻的死掉,这让我食不下咽夜不成寐,每天顶着一头鸡窝带着一双黑眼圈。我见过死亡,但是这种经验无法从别人身上复刻过来,因此见过也就见过了,并没有让我想明白。我就是带着这样的疑问来参加这个集训的。
一百多个人分成四个队列,我们是一队,有三十个人,排长是与我同公司的一个退伍老兵,不过在这个集训营里,排长的作用就是报数时喊一的那个人,其余的一切训练事宜全由我们的教官负责。除了每队的教官,还有一个总教官。
刚来到这里,我内心充满了敬畏和新奇,我正直挺挺的站在这里,眼珠子在可视的范围内转动,教官在我们队列里穿梭,看到谁有松懈,就在他耳边厉声喝道站直,看到谁含胸驼背,就用他宽大厚实的手掌把肩膀掰直。不过,那挺着的大肚子实在没办法按下去,只能任由它紧绷着军服。
教官抬头仰望,皱起眉头凝视着太阳,他如炬的眼光怒视着毒辣的太阳,瞬间我被他这帅气的伟岸身姿征服了,我不由自主的又挺了挺胸膛。他走到我们面前,喊起口令,慢慢地,我们头顶上的太阳就这样不见了,教官把我们带到了树荫下。
另外三队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我们面带着微笑看着他们。我的耳朵开始痒起来,我能感觉到有一只小生物在我耳廓上攀爬,可能是一只蚂蚁,但是并不能伸手挠痒痒赶走它,我不能违反纪律,但是它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东爬爬西走走好像也在找出路,这让我越来越奇痒无比。我挤了挤眼睛、撅了撅嘴巴,靠着脸部的肌肉扯动来缓解奇痒。
猛然一声怒吼把我从痒痒中叫醒,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我们教官带着我们又来到了烈日之下。其他三队面带着微笑看着我们,我们刻意回避着他们的眼光。总教官发现了我们有别于其他列队,于是不仅让我们重回烈日之下,而且还把我们的休息时间给取消了,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二队、三队和四队的战友们喝着水唠着嗑。
我已经把耳朵的痒痒给忘掉了,与之而来的是嗓子的痒痒,我一边直勾勾的盯着战友们手中的水,一边不停的吞咽唾沫。生吞口水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了回响,这让我以为我快要中暑了,原来我的队友们也在吞咽唾沫。已经有半数队友举手示意表示口渴头晕,于是他们得到了几分钟的休息,喝足了水又站回了队列。我虽然很渴,但是还能撑得住,于是没有为自己破例。整整四五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幸好我平常有锻炼身体的习惯,也没有感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