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父亲(四)
我向来是个宿命论者,我不太相信什么命运之说,我始终认为人只要保持一颗积极乐观的心态,用心做好每一件事情,结果不会差至哪里去。可是有时候往往是造化弄人,生活并非我们想象中的这般简单美好。
父亲一生命运多舛,贫穷暂且不说,因为贫穷是那个年代中国农村百姓家庭普遍面临的问题,也正是是因为贫穷,导致后来的连环反应,生活似乎和父亲开的玩笑一个接至一个,也似乎在挑战这位农民的儿子,考验他凭借耐力和韧性究竟能支撑多久。
父亲毕业后分配至镇上的中学担任语文教学工作,那个时候,学校的管理体制没有现在这么健全、科学,镇街道离家也近,只有五华里距离,所以父亲最初工作的那几年每天奔波于家庭和学校之间,属于半工半农式的模式。那时大伯已成家单立门户,父亲和爷爷、两个叔叔和姑姑一起生活。爷爷也释怀了,开朗了许多,因为儿子算是吃公家饭的有头有脸的教书先生了,所以爷爷会间或在田间村头炫耀一下,给村里人讲讲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半懂不懂的新鲜话题,也颇为得意过一阵子。
后来父亲、姑姑和大叔都相继成家了。姑姑远嫁到烟庄(比较僻远的一个小村庄),不过姑父是个木匠,算是手艺人,而且姑父为人忠厚、善良、勤快,更重要的是他家境比我们的家境好很多,所以后来日子过得很是幸福。二叔婚后和二婶也单立门户住出去了。
据说当时为父亲上门说媒提亲的人颇多,因为父亲自身条件还是很好的。父亲最终中意的姑娘是叫什么梅的,家在县城,人长得俊秀,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在镇上小学做代课教师。起初,梅姑娘家里是反对的,原因是嫌弃我家太穷,且负担过重,最终家里人执拗不过梅姑娘,俩人就结婚了,这庄婚姻在当时看来算是完美的,郎才女貌,并且是同行,绝对属于标配。
婚后俩人感情很好,父亲过的仍然是半工半农的生活模式,不过负担更重了,(小叔自幼身体不好,劳动有点单薄)每天要奔波于学校和两个家庭之间(小家和大家),间或还要回趟县城姑娘家里,看看老人,做做杂活,好在父亲自幼勤快,身体也还算壮实,这样幸福安稳地生活了两年。
第三年的时候,梅姑娘怀孕了,我猜想父亲当时是欣喜激动的,因为他马上就要为人父了。父亲从小就练就了勤快、能干的良好习惯,把梅姑娘照顾得无微不至,当时忙于工作和照顾怀孕的妻子,回家干农活料理家务的次数有所减少,当时引起爷爷很大的不满,爷爷因此也打过父亲,当时事闹的还有点轰动,惊动了梅姑娘的家里人,人家愤愤不平,因为爷爷的粗俗不理智连同身孕在身的梅姑娘一起训骂了父亲好说歹说,终于压下去了双方老人的怒火。当时的口粮还是异常的紧缺,吃不饱肚子,衣服布丁也是里三层来外三层。现在想想梅姑娘嫁给我父亲着实是受苦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第四年的开春,生活和父亲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将他平静、幸福的生活彻底打破了,这对于父亲一生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梅姑娘怀孕亡故于难产,因为当时镇上的交通、医疗条件都很有限,人拉到县医院时,孩子亡于腹中,大人也睡过去永远没有醒来。
我无法想象父亲当时是如何承受如此悲惨的厄运,怎么去应对这突降的不幸,因为毕竟当时他只有二十六岁还不到。后来从我记事起,关于这件事父亲从没有提及过一个字,我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的!
张江凤
2019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