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说得好,真正的朋友是自己主动选择的亲人。可我们的友情开端,却始于战争。
九十年代中期,小学毕业后来自不同山村的我们一起考入了乡里的中学。那时你短短的头发,瘦小的身子,尖下巴,一副冷冷的样子,而我矮胖、活泼好动,个头差不多的我们成了第一排的同桌,只是没想到学期一开始我们就开始漫长的冷战。因为我让你在老师面前出糗了。
那天是枯燥的物理课,坐在第一排的我无聊一直想找你说话,可好学生人设的你愣是不搭理,眼睛死死盯着黑板,我抓住老师在黑板写字的空档,在你大腿上轻捏了一下,你竟然尖锐地发出一声:“啊!”接下来全班死一般沉寂,正在写字的老师摁住了暂停键,冷峻的眼光扫了过来。我没想到是这个场景,影响到全班同学学习,也惭愧地低下了头。
幸亏老师并没有揪住这个事情不放。可自那天起,本来关系还不错的我们就有了隔阂,你不接受我的任何示好,忽视我的存在,再不跟我说一句话。
年少时的友情脆弱易折,让我既后悔当初冲动的自己,又暗自感伤不知如何化解矛盾。后来同学告诉我,你在小学时被男同学长期言语霸凌,才导致反应激烈,其实心里早就原谅我了只是后来也不知道如何和好。我欣喜,便主动和你说话,没多久又在不好意思中恢复了友情。
初中三年,我们常手牵手课间买零食一起解馋,去走镇上那条长长的矴步桥,去清澈的大溪边散步谈学习的烦恼和青春的忧伤。敏感如你,又一心钻进学习里,朋友并不多,投缘的更少,可你很多次邀请我去你家,看你心爱的集邮本、相册,吃你妈妈做好吃的菜,然后,整宿整宿地聊天。
印象最深的当属暑假时在镇上偶遇赶集的你,你飞跑过来,紧紧地接拉我的手,摇啊摇,笑眯眯地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说:“走,去我家玩,去我家住一夜。我妈烧你最喜欢的苦麦杆,泥鳅汤给你吃。”
而却直接无视在我身边带我赶集的妈妈。晾了她很久。
年少时的友情,基于人格的吸引,就是只想跟你呆一起,不停地谈话因为理解彼此的内心,所以越走越近。
少年时期的友情,总是赤热且真挚。
岁月变迁中,我们各自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庆幸的是友情的铁三角稳固不散,你我和晓,兜兜转转却始终没有走出彼此的世界。从温州到杭州,我们都参与过彼此青春的挣扎和走入婚姻的步伐。人生起起伏伏,我们密切地分享彼此的大事与细碎,艰难与甜蜜。
那年,你来杭州办事,和我挤在三代同堂小二居,抵足而眠。你已经留了长长的发,双胞胎男孩也上幼儿园了,身上闪现出母性的光芒。第二天离开后,你打电话给我:“我在你阳台书桌的盒子里放了一点钱,你记得帮我给郑大哥买补品吃啊。”
我打开盒子时,看到整整齐齐躺着的几百大洋,嘴角抿起微笑,眼眶都瞬间起雾。那么不擅长人际关系的你,却在我跟你讲老公动了小手术后,不着痕迹地表达你的深情厚谊。还记得以前做姑娘时,我跟父母在杭州,你来家里小住几天,内心忐忑,我总是手把手教你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去讨我母亲的欢心。
而到青年时期的我们,褪去青涩后过上了滚烫的烟火人生,却在心底保留着那份真,保留着对彼此的祝福与深情。
友情,是人生多么宝贵的财富。
几年前你选择回温发展再不回杭。我每每开车路过你住过的小区,还是会觉得心里空空的,很久才习惯那里已经没有你。一晃我们都皱纹爬上了眼角青丝染了霜,可不论何时我们还是彼此心中的少女,一如当初的模样,我们给彼此上了滤镜,眼里的对方不是别人眼中庸俗的油腻中年妇女。
还是记得少女时代我们的文字梦啊,工作之余在博客时代写得不亦乐乎,我们从来都是彼此最忠实的读者。只是婚后为生计奔波的岁月,都一度放下这个梦。时间来到2023年,我参加作协征文活动获奖后,第一时间鼓动你捡起久违的梦想。
我说:来,三十年后咱再当同桌!你摇头拒绝,生活工作孩子已经让自己忙食终日,有心无力,可你却最终拒绝不了我的热情攻心。你开始和我隔着时空飙字,在老师出题时你追我赶,探讨着素材优化选题切入,在泰顺作协这个平台打着公平竞争的擂台赛。且数度携手登台领奖。半年后,在作协师友帮助下,我们肩并肩走进故乡这有温度有爱的一一泰顺作协。
那一刻,疲惫的中年女子组合,内心开始闪闪发光。比起一个人的进步,与好友在同一赛道上奔跑的样子太过美妙。身为好友,我们都太知晓彼此心底的追求是什么。
住在不同的城,兴许很久都不能见一面,可隔着屏幕,我们开心着彼此的开心,稀罕着对方的稀罕,收获着内心的成长和勇气,重拾了少女时代的兴趣,鼓励着继续写下去的信心。
我想,始于年少却从不曾走散,尚能携手共成长,被同一梦想照亮,彼此支持着朝着同一方向出发,这大抵是世间友情最美的模样了吧。
愿你我都有志趣相投,合于三观,久于岁月的友情,在日常的烟火中碎碎念念,在岁月的长河中岁岁年年。
照亮彼此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