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近要杀的人,段逸反而心情沉重了起来。
侍善居士的府邸虽然大,却异常简朴,到处古树参天,绿草成茵。这样的地方,段逸任何时候来都如入无人之地。
侍善居士此时正在草堂廊下踱步,心情显得沉重。
相传侍善居士每日要为天下苦众愁苦五个时辰。
段逸看着侍善,这个当今第一大善人,心情烦乱之极。
不可否认,在自己失意时,也有过要做坏事泻私愤的冲动。可现在他没这种冲动,却又不得不做坏事。
为了这场决斗,也为了剑客的终极无情,段逸想试试自己是否能做到心中无情,出剑无悔。所以他要杀人,杀一个好人。
对段逸来说,杀一个好人远比杀一个坏人要难得多,何况这个人还不会武功。
段逸在想象中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可行动起来却很沉重,可他还是要出手了……
侍善居士忽然仰天长叹,自语说:“老天,希望你能让我苟活,虽然我已身患绝症,但我还不能死!永州尚有数万灾民在等我,等我等的很苦,很苦……”说着泪已流出。
段逸的心猛的一酸,手从剑柄上松开了。
“你早就该死了!是老天瞎眼。”话声中只见一人忽的飞落在侍善面前,是个少年。
侍善和段逸都一惊。
少年却用剑朝侍善一指说:“受死吧。”
“且慢”。侍善一脸平和:“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少年脸一寒,傲然说:“我是个好人;是个路见不平的人;是个没名气没来由的人;但我还是个有剑的人;我这种人不会跟假仁假义人面兽心的人多说一句话。”
段逸在暗处听着,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慨。这少年多像十年前的自己!
少年说完已经出剑。一招怪异却凌厉的剑法似乎取侍善的命很容易。
可侍善却哼了一声,狞笑着错开双掌,十指如爪,直朝这剑上抓来。
这一招却大出段逸意料之外。他没想到侍善的武功如此了得。
少年却很沉稳。他一连换了十种步法,刺出了十剑。每一剑都很诡异却又很大气。
侍善又冷哼了数声说:“凭你!”突然双臂狂舞。一时间劲风四起,一团团爪影将少年罩住。
也许少年真是个少年,他看来根本敌不住侍善的当头一爪,不过脸上却有不屈不惧的气概。
忽然间他们中间就多了一人,剑影和爪影立即消失。
段逸若无其事。
侍善面如死灰。
少年满脸诧异。
侍善脸上强挤出笑说:“没想到是段世兄驾临,真是荣幸之至。不知有何指教?”
“杀你”。段逸说的简单明了。
“哦”,侍善惶恐了。“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好的不得了!”段逸有些冷硬的说。
“哪……?”侍善不解。
段逸却笑了。“可现在你是个坏人,所以你更会死,而且死的会很坏!”
侍善忽的转身就逃。可刚一动就惨叫一声,双臂已断,接着无声,舌已飞去。
“你的手干尽坏事,你的巧舌又蒙蔽善良,所以它们都很坏。”段逸看着地上抽搐成一团的侍善说。
少年此时却冷冷的说:“你应该一剑了结。”
“哦?”段逸转视少年。
“这才是你的风格。”少年又说。
“我的风格是恨极了这种伪君子,所以让他们怎么死都不过。”段逸说:“何况他一生得意,也该让他体味体味他曾加给别人的滋味。”
“你怎能断定他该?”少年问。
“那你又怎么断定的呢?你可有凭据?”段逸反问。
“我没有。可我知道几句话:‘这世上没有好到如此的人;传言总是不实;一个人有钱的太很总没有好来路。’何况我跟踪了他数日……”少年自负的说。
段逸不知少年怎会有如此怪异的想法。这种自负,这种偏执,这种果敢,真是太像自己以前。可这样不对!但愿他明白的历程,能不像自己那么苦。
“你呢?”少年的追问打断了段逸的感慨。
“简单。凭你!”段逸脸上带着慈意。
“凭我?你就这么相信我?”少年很意外。
“相信你就等于相信自己。其实我还没你那么多理由,他以前总说他不会武功,可他的武功这么歹毒。”段逸说。
“你是说僵尸爪?就这?”少年更意外。
“就这。”段逸更自负。
少年却有些急了。争辨说:“他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你这样不是太草率了?”
“你是说他万一是个好人?”段逸反问。
“是啊!”
“那他更该死。”段逸说。
少年大惊。
“因为我本来就是要杀一个好人的,所以好坏他都死定了。”段逸说:“只是他让我白跑了一趟。”
少年却不解。他冷冷的说:“好人不该死。”
“我也始终这么认为。”段逸叹了一声又说:“可我必须杀一个好人。”
少年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段逸的难处,于是他挺胸说:“好!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只是你虽救了我,却杀了他,外面会怎么评价你?谁又能知道侍善的真面目?”
段逸仔细的看了少年几眼,说:“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不必顾虑太多得失,知道吗?”
少年却忽然上去一剑刺死了侍善,然后说:“他可是我杀的。”
段逸眼里满含赞许,又有些惋惜。许久他才说:“你这一剑做了两件善事,一让侍善少受罪;二又替我担了解释不清的冤名。看来你真是个好人,真是个好人。”说到最后段逸 又成了见侍善时的神情。
“那么你动手吧!我愿意好事做到底。”少年很大气的说。
段逸却踌躇了,内心忽然涌出很多情绪,让他烦乱之极。可想了想,他还是出剑了。
一时间劲风涌起,少年已被剑尖指着眉心。少年却很镇定。他等着段逸这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