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时候,他站起来笑,他想她真的是和任何别的女孩子不同。蓝住进来的时候,携带了自己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走的时候,把一切都撤离地干净利落,包括她放在洗手间的毛巾。但是她,从未带来过自己的任何,除了一只背包,里头装了她的小说,手机和烟盒。她只需一背起包,就可以背走他的整个世界。
他的笑声凄凉而绝望,一声又一声,最后感觉自己面部的肌肉已经停顿下来,但是依然有他的笑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他想摸一根烟来抽,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反复打不亮火机。他用力地扇给自己一个耳光,他说,程石,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他摸到自己满脸的潮湿。
她真的消失掉了。像他们开始认识的时候,那只每日跳动的鲜红头像,毫无预兆地黯淡下去,然后成为一盏失明的灯,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只字片语。
他拨电话给宇,同他说一些寒暄的话,说各自毕业后的生活,然后他轻描淡写地提起她。他说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然后宇就叹息,她呀,就是给那个男人给毁了。上次我们广州地区同乡会的时候还说起她,说她众目睽睽下被那家伙的女朋友扇了一记耳光后,整个人就变了,像一团空气,虚无缥缈的。后来那家伙和他女朋友出国了,她还自己一个人暑假跑去他的家乡,也不知道她去找什么。估计还是没死心吧。听说今年三月,那两人在美国登记结婚了,我们都觉得梨若像失踪了一样,估计是受不了打击,一个人躲起来了。
他一边听,一边抽烟。他开始佩服自己语调里的镇定和冷淡,他附和宇的叹息,他说,女孩子啊,太痴情不好。然后他又突然发出两声干笑,呵呵,幸好我当初没追她。
挂掉电话的时候,他毫不迟疑地将烟头拧到自己的手臂上。那种瞬间扩散的焦黑和腐烂的气味,让他迅速地痉挛了一下,然后又恢复镇定。
一个丑陋的伤口。在许多细碎的疤痕中间,触目惊心。他用自己的指腹一处一处的抚摩下去,然后缓慢地咀嚼她的名字,梨若,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