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块木头板子合稻草搭的铺头,下俩方长凳一方桌摆了一圈热气腾腾的新鲜烧饼。
女孩一身浅白麻纱长裙,头裹深灰粗麻帽子,瘦小的背影此刻正在忙碌。看到她的到来,清脆一问:“小姐,来几块烧饼?”
淮子琢一个跨马,来到了烧饼跟前,看了眼葱油烧饼先道:“来俩...对了,你可是德子的妹子?”她看向女孩,只见她苍白小脸突然一滞,手下捡烧饼的东西也停顿了下来。
女孩抬头打量她:“你是谁?”
淮子琢笑笑赶紧解释:“是这样,德子将他妹子托付给我,让我带她妹子医病去...他人虽然不在了,可我不能食言!”
淮子琢娓娓道来的神情让德思双眸一红。德思转了头,苦笑:“人都不在了,我这病治了还有什么意义?”
“哎,这话不能这么说...你哥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活着,你若放弃了自己那德子多伤心?”
德思垂眸,又抬头看向她:“可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我哥接触的人不多,女子就更少了!”
淮子琢不慌不忙:“说来话长,我与你哥并非旧识。而是数月前你哥偷偷摸摸出曾国庙给你们娘上香那夜,我们才结识。那夜我与家仆同去还愿,谁料贪玩过了宵禁时辰,便游荡在外,又不料竟遇到了劫匪...亏了德子他舍命相救,作为报答,我才应了他的请求。”
德思半信半疑:“真的?”转念一想,两月前确实是母亲忌日,这个知道的只有她兄妹二人。
“那你怎么今日才来寻我,这都过去两月有余...。”德思问起。
淮子琢答:“最近临潺一直动荡,又因为之前贪玩所以被家父罚了禁足...直到前两日才得了空出来,一出来就知道德子的事,我又生气又伤心...这天底下怎么有这等冤枉之事...总之,我绝对不相信此事是德子所为,还有那三殿下,去临潺五年多,一直为了临潺百姓尽心极力,怎么会是主谋...。”
提起阑阔,德思神色紧张了起来,她左右看了看,紧张道:“我哥说了,不让我参和他的事...姑娘瞧着也是心善之人,也别再多管闲事了,至于我的病,也不用姑娘帮忙了,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德思都不在意了。”
德思快速包个几个葱油烧饼塞进淮子琢手中,便拉下铺头门帘,就转身离去。
淮子琢有些诧异,提起德子,这德思明显伤心。可提起三殿下,她又紧张惧怕了起来,看来幕后之人果然不简单。
她思虑片刻,正准备去追上前之际,一道熟悉的男声让她鬼使神差的回了头,“哟,是姑娘...真巧!”来人一句话,险些使她昏了去。竟是那趁她昏迷之际脱她外袍的男人。
“将军,末将问了,最有名的烧饼铺子是前头那家琉璃瓦门头的那家...那家猪油和小葱烧饼的味道说是徳健一绝!”智信匆匆赶来,汇报了方才打听的结果。
荣灿立她跟前,饶有所思,片刻后:“我怎么瞧着这姑娘手中的烧饼似更有滋有味?”
“回将军,末将刚才问了...这得家烧饼不行了,现在换了个病秧子做,没甚人买了。据说今早还把一个姑娘吃拉肚子了...。”智信面色为难解释。
淮子琢冷冷看了荣灿一眼:“大丈夫当保家卫国,整日游手好闲...渍渍渍,国门不幸。”
“哦,姑娘怎知在下游手好闲?不是带公务在身?”荣灿眉毛一挑。
“昨夜见你中了...那毒,今日又在徳健瞎逛,寻甚烧饼店,你当寻块泥巴滩子,多照照,好反思一下自己,是否有愧祖宗,有愧朝廷给你的俸禄!”
智信素来沉稳,听得眼前姑娘这般胆大的言论,险些一个组咧...现下脸色寒了寒,后脊背的凉气从脑袋发丝而窜到脚底指甲盖。遂小心翼翼观摩了下荣灿的神情,又暗暗往后挪了一小步。
索性,荣灿带了面具,旁人瞧不出神色...。
淮子琢这气出的顺畅,痛快了打算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身后荣灿淡淡起,云淡风轻道:“不就是生病了嘛,智信,传我命令,寻个名医将那姑娘的病治好便是。”
淮子琢第一反应,只觉得这男人小题大做,为了口碑先医病才吃烧饼,滥用职权。随即一转,她停下了步伐,折了回来,看向荣灿:“此主意...甚好!”
荣灿对她不予理会,径直绕了往里头去。
淮子琢本打算套近乎,来感情计能诱德思说出线索。谁知德思警惕如斯,一时半会她还没有办法。索性现在有个人能医治德思的病,正好省了她的事。
见她跟在身后,智信脸色正了正:“咳咳...姑娘寻我们将军,可还有事?”
“治病救人,不能容我学习观摩一番?”她讪讪一笑。
“这...。”
“智信,我们往前走,中午将那德家姑娘请来八方客栈,最迟明晨,我一定要吃到最正宗的烧饼!”荣灿故意道。
“可那德家姑娘若是不肯...”智信有些为难,带兵打仗他没二话,但是请姑娘...他不熟络。
荣灿停了下,转身给了一个冷冷的眼神。“是,末将遵命!”智信阔步而去。
淮子琢听了八方客栈后也不着急了,将徳健早膳铺子逛了一遍,果然遇到了愁眉苦脸的小陶。小陶挨家挨户,寻了个便,就在绝望时,正好看到淮子琢迎面而来。
两个人都安心了不少,淮子琢拉起小陶说起了德思一事,便吩咐小陶先回淮家,免得淮家鸡飞狗跳。二来,人多容易显眼,她独身一人更加方便。
小陶虽惊恐于淮家画娘,可则恭负伤急需救治。她咬牙驾起淮子琢的马儿往临潺赶去。
晌午,淮子琢早早候在了八方客栈。瞧了时辰,果然智信副将将德思姑娘带了来,只是身后还跟了个摸约八十老母。
她赶忙上前:“妹子来了!”说罢亲昵挽起德思的手,小声道起:“里头那人不是甚正人君子,妹子自当小心!”
德思见淮子琢突然出现在此也是一滞,略微一笑后小声回道:“多谢姑娘好意提醒...德思带来母亲,是为了请郎中替母亲看看心疾。”
淮子琢躬腰屈膝朝德思老母亲浅行了个礼。便跟随其后,瞧那甚将军的随从请来了郎中。
这郎中没有寻常郎中的故作高深,打进了门就卑躬屈膝,毕恭毕敬。
“这心疾还需心药医...只是老夫瞧这姑娘唇色太白,眉色泛青,不知可是休眠状态不佳?”老郎中对老母亲不感兴趣,却先看到了德思。
德思微微点头:“正是,整日夜里失眠多梦,不常能熟睡。”
一旁老母亲连忙问:“大夫快瞧瞧,我女儿是什么毛病?可还有的医治?”
老郎中捋了捋胡须,隔着白帕子替德思摸了摸命脉。随着神色凝重,老母亲脸色也泛起了白。
半晌,老郎中叹了口气,朝荣灿回禀:“报告将军,老夫实在能力有限,最多...”
“最多什么?”德思老母亲上前急问。德思的病,是先天的不足,打母胎里带出来的。自幼寻遍了郎中,都束手无策。
“最多续命一年。”老郎中叹了口气,“若非荣将军今日请老夫来瞧,怕是这小姑娘活不过三天。”
德思听了倒没什么,只是苦了那八十老母。两月前丧儿,一年后丧女。险些没站稳。
淮子琢上前问道:“请问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老郎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