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集

第十四章 渡口星火

马车行至洛水渡口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苏砚勒住马缰,指尖按在唇边吹了声哨——渡口的老艄公正蹲在船头补网,听见哨声猛地抬头,看见马车上的标记,慌忙将船往岸边划。

“肃王的影卫比预想的快。”苏砚掀开车帘,望向北边扬起的尘土,“刚才在官道上撒的‘惊尘粉’已被踏碎,最多一刻钟就会追来。”

凌楚正替沈明远重新包扎臂膀的伤口,他的血又浸透了绷带,脸色比月色下更白。“船能载几人?”她摸出照心镜,镜面星砂流转,隐隐映出身后逼近的黑影。

“只能载三人。”老艄公将船栓稳,声音发颤,“小老儿这就撑船,对岸有沈大人当年留的人接应。”

沈明远突然攥紧凌楚的手:“你先跟苏砚走。”他指节因用力泛白,“我引开影卫,过两日在对岸的‘听星楼’汇合。”

“我不。”凌楚按住他要下车的动作,将合契玉佩塞进他掌心,又把自己的半块绣帕叠在上面,“合契不能分开,你忘了老监正说的?双星离则星砂散,密诏也需双星气脉相护。”

话音未落,数支羽箭“咻”地射来,钉在马车车厢上,箭羽颤得厉害。苏砚抽刀斩断迎面而来的绳索,沉声道:“影卫带了弓弩手!凌楚,护好密诏!”

沈明远拽着凌楚滚下马车,短剑出鞘时带起道寒光,劈开射向她心口的箭。他后背的旧伤被牵扯,疼得闷哼一声,却将她往船边推:“上去!”

凌楚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照心镜按在他的伤臂上——镜面星砂突然涌出,覆在伤口上,竟让渗血的地方缓缓凝住。“星砂能护你。”她仰头看他,睫毛上沾着晨露,“要走一起走,要么一起留下。”

老艄公急得跺脚:“船要开了!”

苏砚挥刀逼退冲在最前的影卫,回头见两人还在僵持,突然扬手撒出把粉末——影卫们瞬间咳嗽不止,动作慢了半拍。“再不走都得死!”他吼着踹开一个影卫,将缰绳甩给老艄公,“撑船!我断后!”

沈明远咬了咬牙,打横抱起凌楚跃上船。船刚离岸三尺,影卫的箭便追着射来,苏砚在岸边舞刀成盾,箭支全被劈落,却被一个蒙面影卫的短刃划中腰侧。

“苏砚!”凌楚趴在船舷上喊。

“别回头!”苏砚抹了把腰上的血,冲她挥了挥手,身影很快被涌上来的影卫淹没在晨雾里。

船行至河中央时,凌楚才发现沈明远的手在抖。他望着岸边渐远的影子,喉结滚了滚:“苏砚的‘金蝉粉’能替他脱身,他懂易容,会去听星楼等我们。”话虽如此,指尖却反复摩挲着凌楚掌心的合契。

凌楚将头靠在他肩上,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又急又沉。她摸出密诏,晨光落在明黄的纸上,密诏边缘竟泛着极淡的金光——那是星砂的光,与照心镜的纹路隐隐相合。“你看。”她将密诏递给他,“沈砚之当年是不是早料到,需双星气脉才能让密诏显真?”

沈明远指尖拂过金光,突然想起古寺壁画上的双星伴月图。原来所谓“双星归位”,从来不是指某一处地方,是指两人的血脉与气脉,要像星轨般相契相依。他握住凌楚的手按在密诏上,两人的指尖相触时,金光突然变亮,密诏上原本模糊的字迹瞬间清晰——除了皇后偷换婴孩的细节,末尾还写着一行小字:“秘记藏于天坛星台,需双星血引与合契同启。”

“天坛星台……”沈明远瞳孔微缩,“三日后是祭天大典,肃王定会去天坛祭天,借天命巩固地位。”

船靠岸时,接应的人已候在渡口,是个跛脚的老樵夫,见了合契玉佩便躬身行礼:“小的奉沈大人遗命,在此等二位。听星楼已备好藏身之处,只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城里传来消息,肃王以‘老监正勾结叛党’为由,要在祭天典上废黜太子,自立为帝。”

凌楚望着对岸的晨雾,苏砚的身影早已看不见。她攥紧密诏,突然明白他们没有时间等了——三日后的天坛,既是肃王的戏台,也该是真相大白的地方。

第十五章 星台昭雪

祭天大典那日,天坛的石阶铺着明黄的锦缎,肃王穿着衮龙袍,站在星台中央接受百官朝拜。风卷着旌旗猎猎作响,他望着台下俯首的人群,嘴角噙着笑——再过一个时辰,宣读“太子谋逆”的伪诏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时辰快到了。”身旁的亲信低声提醒,“影卫已围住星台四周,没发现沈明远和凌楚的踪迹。”

肃王冷哼一声:“就算他们活着,也带不走密诏。没有本王的令牌,谁能进星台?”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玉佩,那是开启星台密室的钥匙——他早猜到密诏只是引子,真正能定他罪的秘记,定藏在最隐秘的星台里。

就在此时,星台东侧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捧着祭品的小吏猛地掀翻祭盘,露出盘下的短剑,直扑肃王而去!却是易容成小吏的苏砚——他腰侧的伤还没好,动作却快如闪电。

“拿下!”肃王后退一步,影卫蜂拥而上。

混乱中,沈明远牵着凌楚从星台西侧的暗梯冲上来。他臂膀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星砂护着的伤口只留道浅痕,手里紧攥着合契玉佩;凌楚则捧着密诏,照心镜悬在胸前,星砂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肃王!你敢不敢让百官看看这个?”凌楚将密诏高高举起,晨光穿透纸页,金光里的字迹清晰地映在星台的石壁上——皇后偷换婴孩的细节,连当年接生嬷嬷的名字都写得分明。

百官哗然。肃王脸色骤变,挥刀便要劈碎密诏:“妖言惑众!拿下这两个叛党!”

沈明远挡在凌楚身前,短剑与肃王的刀相撞,火星落在星砂上,竟让照心镜突然发出嗡鸣。镜面射出两道光,落在星台中央的石雕上——那石雕原是块普通的星图,被光一照,竟裂开道缝,露出个凹槽,形状恰好与合契玉佩相合。

“秘记在这里!”老监正突然从百官中走出,他竟被忠仆救了出来,此刻拄着拐杖指着凹槽,“双星血引!合契归位!”

凌楚与沈明远对视一眼,同时将指尖的血滴在合契上,再将玉佩按进凹槽。石雕轰然裂开,里面藏着个紫檀木盒,盒里是当年先皇留下的亲笔遗诏,还有一块刻着“正统”二字的玉印——正是太子的信物。

“遗诏在此!”沈明远展开遗诏,声音传遍星台,“先皇早已知晓肃王身世,命沈赵两家后人护太子周全,待时机成熟便揭露真相!”

肃王彻底慌了,拔剑便要杀沈明远,却被苏砚从后踹倒在地。影卫见主子败露,纷纷弃刃投降。百官跪倒一片,齐呼“太子殿下千岁”。

凌楚站在星台边缘,望着台下重新亮起的秩序,突然觉得肩上一轻。沈明远走到她身边,将合契玉佩分成两半,一半塞回她手里,一半自己收好。“以后不用再握着了。”他笑时眉梢的倦意全散了,“双星已归位,天下该亮了。”

风拂过星台,吹动凌楚鬓边的碎发。她低头看掌心的半块玉佩,又看沈明远颈间的那半块,突然想起古寺里那夜的月光——原来有些约定,真的能跨越生死,循着星砂的轨迹,在该相遇的时刻,让真相与人心,一同昭雪。

后来太子复位,肃王被囚于宗人府。沈明远接回沈家旧部,凌楚也找到了母亲当年藏在听星楼的书信——原来母亲从未想让她背负使命,只盼她“与双星为伴,寻自在人间”。

苏砚留在了钦天监,跟着老监正学观星,偶尔会拿凌楚调笑:“当年在古寺,某人靠在沈大人肩头时,脸比星砂还红。”

凌楚总会红着脸追打他,沈明远则站在一旁笑,手里牵着她的手,指尖相触的地方,合契的柔光总在悄悄亮着——像极了那年渡口的星火,微弱却坚定,最终照亮了整座星台,也照亮了往后漫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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