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磕在桌面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我盯着碗里堆叠的茄汁牛腩,红亮的酱汁凝出冷油花,像凝固的夕阳。森用筷子戳了戳瓷碗,金属筷头与碗沿碰撞出清越的声响,“你上次说想吃,我特意学的。”
厨房还飘着糖醋排骨的焦香,是我今早六点起床备料的成果。他吃得连汤汁都拌了米饭,此刻却对着他亲手做的菜挑眉:“这就吃不下了?”玻璃杯里的冰块在沉默中碎裂,裂纹像极了我们之间突然横亘的沟壑。
异地的日子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松弛时是视频里他新养的绿萝抽芽,紧绷时是快递柜里发皱的玫瑰。我总记得婚前他系着卡通围裙炒菜的模样,油烟雾气里,他转头朝我笑,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那时我们共享同一盘炒饭,他总把金黄的锅巴留给我。
此刻他伸手要收走我的碗,手腕掠过我鼻尖,带着陌生的洗衣液气息。“要不周末我来你那边?”他突然开口,“尝尝你们食堂的糖醋小排,听说很有名。”我望着他将剩菜倒进垃圾桶,忽然想起上次见面,他吃光我做的辣炒小肉后,通红的眼眶里泛起的泪花。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翻动一本未完成的菜谱。我按住他要关燃气的手,“下次教我做茄汁牛腩吧,用你的方法。”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棉布渗进来,带着厨房特有的烟火气。或许我们要重新学习的,从来不是怎么烹饪,而是如何在不同的时区里,熬煮出同一种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