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奶奶不在了,当时不懂得亲人离开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家里好多人,很热闹,等到奶奶下葬的那天早上,我仿佛被谁牵动着情绪,终于没忍住哭了起来。初二那年,爷爷不在了,和奶奶离开的日期一样。大家都说奶奶太孤单了,爷爷去陪了。我因为生病做了手术,没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就这样,妈妈开始在家照顾我和弟弟妹妹,再没出去打工。
2021年5月20日,姥爷走了。选了个很好的日子,也正是因为这天,我好像明白了520不是只能对另一半说。这一年,我大四了。
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姥姥一家和我的家人都很宠我。小时候爸妈因为忙,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但是姥爷和姥姥对我非常好,所以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去姥爷家住一段时间。姥爷退休后种了好几十棵梨树和杏树,而我自然成了整片果园的小主人。
我从小到大上学一直在家跟前,所以不太恋家。一般没事的话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感觉没什么说的。倒是姥姥和姥爷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忙不忙,有没有感冒,要好好吃饭…还说怕我忙打扰我不敢给我打电话,趁着周末打一个。有时候会开玩笑似的说我都不主动给他们打个电话。我都以忙为理由敷衍过去。
姥爷年轻时是县上电管站的职工,从二十多岁干到了五十岁,村里人都叫他“站长”。姥姥是村里出了名的能人(方言,什么都会的意思),有双巧手。烹饪、针线活、农活…什么都会,性格直爽,很善良。
姥爷离开的前一天,我刚拍完毕业照回家,跟妈妈商量说明天去看看姥爷和姥姥吧,看完我就回去上班了(大四已经签工作了),妈妈说好。第二天买了只烤鸭,买了罐头,还买了些蔬菜水果等等的东西。妈妈说姥姥干活腿摔了,走不了路,买点面和馍馍拿过去他们先吃着,过几天她再去看。姥爷的手机不太能用了,我把我的另一部手机给姥爷。
早上买完东西到姥姥家已经快中午了,姥姥张罗着给我们做饭,我和妈妈拒绝了,让她缓着,我们弄。我把吃的拿出来装好盘,叫着姥爷和姥姥一起吃。吃过饭我教着姥爷怎么用智能手机。姥爷说还有点活没干完,他一个人没办法,我和妈妈帮忙抬水泥,姥爷弄。活干完后妈妈说姥姥不能用力,她把家里的脏衣服找着给洗完。下午四点多,姥爷惦记着我们家的活还没干完,让妈妈带着我赶紧回去看着干活吧,别耽误了。催了两三次,我们就回家了。刚进门不到两分钟,表妹打电话说姥爷吐血了,让我们赶紧去。我叫着妈妈迅速往姥姥家赶,路上打了120,让表妹叫了村里的大夫。等我们去还是迟了一步,救护车也迟了一步。村里的老人已经开始给姥爷换衣服,剃头发,洗澡了。临走前姥爷一句话都没留下,看着姥姥点了点头。舅舅和舅妈去县上干活了,不在家,我爸去内蒙古干活了。家里只剩我和我妈能帮忙。打了电话舅舅车扔在地里往家赶。邻居们都来帮忙了,人越来越多了,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顺着姥爷干活的地方走了一遍,难过到心痛,眼泪憋不回去。那一刻,我恨自己没有学医。看着姥爷和睡着了一样,第一次觉得人走了一点都不害怕。
我跟单位请了假,陪着把姥爷送走,当天就回了单位。连续一周,不管做什么耳朵边都是唢呐的声音。家里只剩姥姥了,我好像从那一刻开始才真正长大。我每天都给姥姥打个电话,聊聊天,嘱咐她按时吃饭。让妈妈也经常给姥姥打打电话,去看看她。
后来,好像大家逐渐习惯了姥爷不在的家里。为了不让姥姥伤心,大家都不提姥爷的事情。姥爷再不会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感冒,忙不忙了。我给姥爷的手机他也没机会用上了。我开始每天给家里打电话,和家人聊聊天,更加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天。
一个人长大可能是一夜之间,但一个人成熟可能在一瞬间。好好珍惜能陪在亲人身边的日子,等离开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