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阴魂‖血月惊魂

林秋月倒退着撞上槐树,军绿帆布包里的黑液正顺着老支书的裤管滴落。仅剩的一点微弱月光也被乌云吞没,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帆布包里传出的咯吱声重叠——像是骨节摩擦的响动,令人牙酸。

"林老师出来玩呢?"老支书的笑容在黑暗里裂开,露出被烟叶熏黑的槽牙。林秋月少见的想骂娘,他这算是什么烂幽默。

老支书向前逼近半步,帆布包鼓起的部位显出手掌轮廓,"祠堂供着驱邪的雄鸡血,我给您取了些。"

林秋月的后背被树皮硌得生疼,那截裹着红布的指骨还攥在手心。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铜锣声,火光从村东头腾起,映红了半边天。

"走水啦!粮仓走水啦!"

人群的喧哗中,老支书脸色骤变。他转身奔向火场时,帆布包拉链崩开一道裂口,半只溃烂的乌鸦尸体滚落在泥地里,羽毛沾着沥青般的黏液。

粮仓的火光将夜空烧出窟窿,林秋月朝着反方向的坟山跑去。裤袋里的指骨硌着大腿,掌心被槐树皮割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当她摸到张铁柱的墓碑时,月光恰好刺破云层——青石碑上布满抓痕,碑前供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血饭。

"谁在那!"

林秋月缩进荒草丛,看见驼背的守墓人刘瘸子提着马灯走来。他左腿的义肢敲击着墓碑,发出空洞的回响。更骇人的是他右手的铁钩,此刻正勾着只还在蹬腿的活公鸡。

"铁柱啊,吃饱了好上路。"刘瘸子将鸡血淋在碑前,突然压低声音:"当年往你饭里掺玻璃碴子的可不是我......"

公鸡突然发出垂死的哀鸣,林秋月眼睁睁看着刘瘸子的铁钩刺进鸡眼。温热的血珠溅到她的运动鞋上,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幽蓝。

次日清晨,晒谷场上聚集着窃窃私语的村民。老支书的帆布包搁在磨盘上,拉链重新缝上了粗麻线。他正举着喇叭喊话,袖口露出半截纱布包裹的手腕:"粮仓失火是意外!乡里会拨救济粮......"

话音未落,王寡妇尖利的笑声刺破晨雾。她不知何时爬上了老槐树,枯瘦的双腿悬在符咒间晃荡:"说谎烂舌头!"她扯开衣襟,露出胸口暗红的胎记——那形状竟与槐树叶一模一样,"铁柱哥给我托梦了,他说...…"

"砰!"

猎枪的硝烟弥漫开来,王寡妇像断线木偶般栽落。猎户赵大勇的枪管还在冒烟,脸上溅着零星血点:

"疯婆子中邪了,我帮她解脱!"

人群炸开锅的瞬间,林秋月看见赵大勇的右手缺了半截小指。她下意识摸向裤袋里的指骨,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就往村小学走,尽量不让人注意到。


教室黑板报上贴着孩子们画的"我的家乡"。九岁女孩小桃的作品里,老槐树下站着五个火柴人,其中三个戴着干部帽。最右侧的火柴人脖颈处画着鲜红的绳圈,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吊死鬼不能投胎"

"小桃,这个戴帽子的是谁呀?"林秋月指着画中人物。

女孩突然咬住嘴唇,彩色铅笔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窗外飘来焦糊味,林秋月扭头看见老支书的帆布包挂在教室后门,拉链缝隙渗出黑液,在地面汇成箭头的形状,直指后山废弃的砖窑。

当夜暴雨倾盆,林秋月握着从刘瘸子屋里顺来的铁锹摸进砖窑。腐臭味扑面而来,手电光照见窑洞深处堆着十几个鼓胀的麻袋。割开最外层麻袋的瞬间,成群绿头苍蝇轰然炸开,露出里面高度腐败的黑狗尸体——每只狗的獠牙都被生生拔去,眼窝里塞着黄符。

"哗啦——"

砖窑顶棚突然塌下一角,老支书的胶鞋出现在裂缝上方。他正在往窑洞里倾倒某种粘稠液体,刺鼻的汽油味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二十年前没烧干净,今天该了结了。"老支书划亮火柴的刹那,林秋月瞥见他脖颈处的抓痕——与张铁柱墓碑上的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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