砻麮舂米——远去的村庄116

田野上绿草如茵,青草特有的香气弥漫着,空气中同时混杂着尸体的腐臭,尸臭的绿水滴入田野,田野里的水变换了颜色。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头一歪,倒在田野上,再也没有起来。回到尘土,因为来自泥土,这是自然的,倒也符合宗教原则,也符合自然规律。而眼前的现象只是告诉人们,从活体到死体的转变,是可以在瞬间完成的,期间并没有多少的悲欢离合,也无需什么生离死别。

有书记载:“饥寒窘迫之人比比然,其情状之苦,难以言甚。有可以充饥者,无不采取,如青草、米糠、面皮之类,皆杂以作糜。米糠、麦皮价亦增一二倍。”(《温州故实杂录》)由此可见,历史上米糠曾经作为食物,吃米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米糠是什么味道?稻谷碾后,一分为三:其一是大米,这是最重要的,成了最主要的食物来源。一百斤的谷子大概可以碾六七十斤的大米;其二是砻糠,就是米的壳,可以用来烧火作燃料的。锅灶里的稻草燃起后,洒一把干燥的砻糠,火会烧得更旺;其三是米糠,是细细的糠,是介于米粒与砻糠之间的细小的颗粒。

有一首《砻麮舂米》的江南垟童谣是这样唱的:

砻麮舂米,

舂米饲鸡角。

饲鸡好叫更,

饲狗好吠年,

饲猪赚大钿,

饲外甥担米来拜年,

饲新妇囝背火钳,

饲作母头囝来送年。

在歌谣里,米粒给鸡吃,米糠喂猪吃。可是,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大米没有了,米糠则给人吃了,而且,米糠也不是无限量的。因为在一定量的谷子中,所含米糠的量是远远少于大米的,对米糠的需求量增加了,导致其价格也上涨了。

米糠闻起来香的,做成糠饼时,远远的有那么一股清香,能够激起人的食欲。但是,吃起来却十分粗糙,不像大米那样柔软可口,因此,须十分用力才能下咽,如果一大口吞咽下去,眼泪会流出来。因为即使被咬碎,仍然保留其原有的尖锐的形体,通过喉咙时将会产生割刺的感觉。不过,为了活下去,无论多么难吃,也要用尽全力吃进去。因为,生命比较是可贵的。

但是,这种香气与难吃连在一起,一次次,强化了这种连结,于是,我对这种香气产生了恐惧,甚至产生了条件反射。然而,使人产生恐惧心理的散发着香气的糠饼,却使得我的生命得以延续。

用碗从水缸子舀一些凉水,把咬碎的糠饼送到胃里,再从胃里下行,到肠里。没有菜,没有营养。肠胃里没有一点点的油水。

那时的小孩子,很多是蓬头垢面的,又黑又瘦的,营养不良。他们衣着破烂,穿的是粗布衣服,不穿鞋子。他们处于饥饿之中,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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