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他话音才落,张大鹏道,“大哥说的对。我们已发了信儿出去,将散在附近的兄弟都召集来。看风向最快明天下午就能到虾岛,他妈的,平了这些东瀛来的王八蛋。”
他一开口,在座也有几个人大声吆喝起来。
海老大摆了摆手,“大家先稍安勿躁,既然都想夺回虾岛,那就听我安排。据我们的兄弟回报,倭人船多,有几十艘,但大船不多。”
他说着在桌上展开一张海图,让众人都凑过来看。楚图南也凑上前去,见海图上画得清楚,虾岛在东侧,周围一些岛屿海域,他也看不太懂。
海老大指着海图,一一分派明日任务。他言极简略,有些话楚图南亦不明白何意,想是这些人在一起待得久了,自然明白。
海老大不慌不忙将诸事安排妥当了,才转向楚图南,“纪当家,本来那些倭人甚是凶悍,我一直对此战并无把握,但既然你在我们船上,可谓天助我也。我这里有件事请纪当家去做。”
楚图南一笑,“有何吩咐请讲。”
海老大道,“我们海战诸事,不输于倭人。只是倭人占了地利,我们这些兄弟,陆战不如海战精通,需有通陆战的人指挥。纪当家有勇有谋,想必陆战更内行。不知你能否率一队弟兄,伏在虾岛一侧?待倭人出海作战,请纪当家从后面偷袭。只要能从后面占得登岛滩涂,我们便大有胜算。”
楚图南边听边察言观色,见他面上无喜无忧,不露声色,便应道,“海老大,现下我在船上,你我两家又有联手之议,自然听你调遣。”
海老大笑道,“那就有劳了。”他将计划一一说与楚图南知道,说完后加了一句,“那些倭人凶悍得很。你带得人少了不济事,带多了便分散海战之力。不知你要带多少人马?”
楚图南问道,“那些倭人共有多少?”海老大想了想道,“只怕没有千余,也有七、八百。否则,那晚我们虾岛留守的兄弟有数百,不至于一下子被赶到海里。”
楚图南点了点头,“好吧。我带一百人,伏在虾岛侧边,只要倭人主力一离虾岛,我便冲上岛去,等你们来援。”
海老大一拍桌子,“纪当家真是艺高人胆大,只带一百人。”
楚图南又笑道,“人带多了目标太大,也未必济事。我料倭人主力都去与你们在海上缠斗了,岛上留的也是些老弱残兵。我虽一百人,也够用了。”
海老大站起身来,向着楚图南行了一礼,“纪当家,若此战成功,你就是我们横海帮的大恩人。我先向你谢过了。”
直到此时,楚图南才知道这股海贼原来自称横海帮,居然有个气势不凡的名字。他见海老大其意甚诚,也站起来,“海老大,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们联手,本就是一家。若对贵帮有所助益,正求之不得。”
海老大道,“一攻下虾岛,我们一定全力助长生教再夺顺风城,打通海陆通道。”
楚图南心中暗喜,“就怕你们飘乎不定,若能再诱主力来攻顺风城,岂非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第一步,先助他们平了虾岛上的倭人,也算为朝廷办件事。只是,如何将消息传回去呢?”
他从海老大房间出来,觉得轻松不少,至少海老大将他当了自己人,还将明日作战如此重要之事分派给自己。明日一战,他隐隐在心中期盼海贼得胜。无论如何,海贼毕竟是自己人,与那些倭人不同。
楚图南回到屋中,打坐了一会儿,心中却静不下来。这一日夜间,他发觉海贼中并无多少穷凶极恶之徒,看起来不是海老大这样睿智,就是张大鹏一般豪爽,再不就是方小七这么平平凡凡。
只是,他们去攻神皇渡、廊镇、顺风城时,却又如此剽悍!他又想到,如今自己孤悬海上,无论是神皇渡,还是顺风城,无人知道自己在哪儿。朝廷得知了他擅离职守将做何想,说不准已撤了他的职。
如此不明不白地过了一夜。待第二日天明,楚图南用过早饭后再上甲板。他才钻出舱来,放眼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原来一夜之间,前后左右添了不少船只。船有大有小,粗略数数,总也有十几只。
他想起,张大鹏昨晚说过,将散在周围的兄弟们都召集来。看这架势,海贼的势力当真不小,不算他们这艘大船,其它十几艘船上总也有一千数百人。这些船在海上虽谈不上有什么阵形,但也是搭配有序,行进有致,颇见功力。
楚图南心中暗自庆幸。当年在军校与经武堂时,便有凫水这一项,自己还好下了不少工夫,否则今日在海上一战,只怕还未交战,单在船上颠簸便吐得昏天黑地了。
那时,骆寒山却是如何也学不会凫水,一次自己假装溺水才骗他下了水。他心中又是一痛,虽时已近两载,但骆寒山的影子不但未丝毫逝去,反而更加强烈了。是因他为自己而死呢?还是因为他那个最意气相投的异母妹子?
楚图南向远处看去,四外天海茫茫,只有碧波万顷。他忽然想,若有一日与那静如池水的女子共赏这一方海天,甚或找一处无人迹的海岛就此终老,再不理朝廷争斗、天下是非,岂非也是人间美事?那个女子多半能放得下,自己能么?为什么会在此时想到她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一刻万事俱寂么?
他正想着,有人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他回头看,见是张大鹏。
楚图南忙道,“张兄弟,今日,就要到虾岛么?”
张大鹏点了点头,“现下离虾岛至多还有两、三个时辰,于海上算很近了。我们吃过午饭,便离虾岛不远了。他奶奶的,今天一定要给倭贼些厉害瞧瞧!”
楚图南见他意兴飞扬,颇有把握,问道,“张兄弟,不知倭人底细如何?我们可有胜算?”
张大鹏满不在乎,“他娘的,那晚不过打了我们留守弟兄一个措手不及。要是依着我与大哥的意思,早就夺了岛回来,可那海…”
他说到这儿,突地住了口,嘿嘿笑了两声,“今儿,我们将兄弟们都聚了来,还怕那些倭贼么?只怕他们不肯出战。不过,大哥昨晚安排得妥当,只要纪当家你能抢上岛去,守住隘口,我们必能重夺虾岛。”(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