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曾是银河的游子,以星尘为舟,穿越亘古长夜。
而人间,不过是无尽航图中一粒微光——
既是熔炉,也是道场。
冷。
这种冷,不是皮肤的刺痛,也不是骨髓的战栗。它是彻头彻尾的虚无,一种浸泡在“不存在”里的绝对寂静,从灵魂最深处的核心向外扩散,几乎要冻结我思考的涟漪。我睁开“眼”——或者说,恢复了某种感知——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纯白中。这里没有上,没有下,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永恒的“此刻”像一张光滑冰冷的钢板,压在我的意识上。
“欢迎回归,星旅者。”
一个声音突兀地钻了进来。非男非女,没有情感,像是从冰冷的金属管道深处摩擦出的气流声,直接在我思维的空白地带响起。
几行散发着幽蓝冷光的文字在前方的虚空中浮现,像是判决书上的烫印:
· 当前轮回坐标:地球-文明周期
· 累计死亡次数:9
· 未解业力熵值:74% (警告:临界阈值)
第九世死亡的瞬间猛地撞回脑海,清晰得如同正在重映!冰冷的钢铁撕裂我的胸腔,淬毒的寒意在血管里爆开。握着匕首的,是阿七——我一手养大的义子,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叫“师父”的少年。他的眼睛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滔天恨意,浓稠得能淹死人。而我呢?直到视线陷入黑暗,我都没能从那绝望和被背叛的洪流中找到一根可以攀附的“为什么”。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还在神经末梢尖叫,但在这里,在这片该死的纯白里,它正在被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粗暴地剥离、抹除。就像用橡皮擦掉纸上未干的墨迹,只留下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虚影。
“为什么?”我对着这片吞噬一切的虚无发问,声音像在空谷回荡,却激不起半点波澜,“为什么拿走我的痛?”
“伤痛是灵魂的锈迹。”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洗净它,你才能轻装踏入下一场修行。”
就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面巨大的镜子在我面前凝结成形。镜中并非倒影,而是无数旋转的星云漩涡,深邃而冰冷。光点在其中汇聚、流淌,构成一幅幅我无比熟悉又异常陌生的场景碎片:第二世,乱军之中,密密麻麻的羽箭将我钉在焦土上,视野染红之前,我死死盯着敌军将领袖口一闪而过的并蒂莲……那是第一世,我病榻上气息奄奄的妻子,小婉,她绣工绝顶,最爱的就是这花样!第五世,冰冷刺骨的潭水没过头顶,我徒劳地挣扎,手抓到一丛坚韧的水草……那缠绕的形态,竟与第七世那个雨夜,套在我脖颈上的粗糙麻绳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