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的姑娘(一)

三十年前,伴随一声啼哭,思思在一个虽不偏远但交通并不很便利的小村庄里出生了。

思思是家里第二个孩子,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和大多数家中第二个孩子一样,思思并不像哥哥作为第一个孩子那样受人瞩目,也不像作为老幺的妹妹一样受人宠爱。在家中,思思总感觉自己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

也许是性格原因,也许是从小到大处于被忽视的境地,思思从小性格沉静,遇事喜欢一个人慢慢思考。等到读书识字后,思思的安静转变成了喜欢阅读。初中那几年,她经常去镇上唯一的小小书店,捧起一本书就读。那个时候,因为没有多余的钱买书,思思往往会在书店一站三四个小时。

时间一久,书店老板也识得了她,见她一味只看不买,便就有些不高兴了,有时故意在她旁边走来走去的忙碌,扰得她无法阅读。这个时候,思思只得满脸通红的放下书,道个歉,慌不择路地跑出书店。次数多了,她也便不好意思再进去,每每从书店外经过,总是脖子伸得长长的,看着模模糊糊的书名过瘾。

初三那年,名列前茅的思思以全校第八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高中。她开心地回家告诉父母这个消息,不料,父亲不仅没有表露一丝高兴,反而是很不以为然。

“你一个女娃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做啥呀?家里条件又不好,你回来干活吧,供你哥好好读书,你哥有出息了,你以后也能跟着沾光。”

父亲的一席话,如晴天霹雳。思思一直知道父亲重男轻女,但没想到,这重男轻女的思想会这么严重,严重到,她必须放弃自己的学业,去成全哥哥的未来。

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思思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醒来时,只见她表情木然,眼睛红肿肿的,还一味避着别人的目光。

后来,思思果然没有再去读书了,她在家里帮父母做着家务农活。每当看到村里的同学高高兴兴从高中回来,或是成群结队走在去上学的路上,她内心又是羡慕,又是痛苦。

再大一些,满了十八岁,思思终于等来成年这一天。在她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她立刻向父母提出,要和村里的姑娘一起出去打工,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本以为父母是会赞同的,不料,父亲沉默了,母亲撩起围裙,有些手足无措。

父亲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等到烟头满地,才慢慢终于开口:“思思,你年龄也不小了,咱村里已经有人来给你说亲了,我和你妈也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你别出去胡跑了,过上一两年,就嫁人吧。”

思思满脸不可置信,她转头看了看母亲,却见母亲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脸上挂了几分喜色。见她望过来,母亲笑眯眯地开口:“来说亲的可多了,我和你爸寻思着,咱们思思长得这么好看,这方圆百里都数得着,自然得嫁个最好的!我和你爸看了很多家,觉得就咱村的李家明是个好人选。李家明一家搬到县城去做米粮生意,这几年可赚钱了,再说你们又是小学同学,这不是再合适不过了。”说到这里,母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母亲的话毫不夸张。思思虽然读书不多,但容貌很漂亮,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美姑娘。这几年,早有各村的小伙子打听着她的家庭年龄,就等着她年龄到了提亲了。

然而,听了母亲一番话,思思不仅没有丝毫开心,反而内心一阵悲凉。这个家中,给她最多疼爱的就是母亲,可是母亲显然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的内心。她虽然是个读书不多的农村姑娘,可是却一直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管他是李家明还是王家明,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根本不愿意这么早就结婚,一旦结了婚,她就要被关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复制她母亲忙孩子顾丈夫没有自我的人生。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就这样,一向乖巧听话的思思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与父母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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