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整女人
我发现一件怪事:无论我有多早上厂里,老葛总是坐在干活的案板前着她的早餐。
我们都好奇她这个早起得有点水分,在家好好吃完再来不成吗?
回答是,在家吃不下。
这段时间因为疫情,怕外地加工户因封闭耽误了货期,老板便催促提前交货。有的客户还真的把货期提前了。
于是,我这个晚到早退的落后分子开始起早贪黑忙活起来,期间累得没少在心里骂资本家剥削人,可是悄悄算算这些日子的收入总账,还是挺高兴的。
我能早起到厂里,其他几个人更是比我早到,落后的总是我。
这天我向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厂里,在车棚摆放好电动车,扭头看车间,果然,通过窗看见老葛位置方向已经亮着灯。
奇怪的是,今早她没有吃饭,而是在干活。身边案板上已经放了一大摞检验好的衣服,估摸着数量,一个小时才能干出,加上她吃饭的时间……
“嚯,老葛昨晚通宵了?”我放下包拿出手机放在一边打趣道。现在整个车间只有我们两人。
“昨天我可叫云丽给气着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跟我倒酸水。
她跟云丽干活的案板连在一起,两人天生不对付,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经纬线,谁也不能超越,就像小时候读书跟同桌之间划了一道分界线一样。
每次两人分了一个号码的衣服,总是喋喋不休在背后说彼此闲话
“你看看她,m码的衣服是我们两个平分的,昨天我先去搬的时候都是数着一人一样多,顶多多出一件衣服来,下次再拿,多的那个就少拿一件。可是你看看,昨天我有事先走,她把我俩同一个码的都搬到自己的框里,没给我留一件,她还用布盖着怕我看见呢!”
摆在墙角的两个大塑料框,现在都装满了衣服。
我笑了笑,我能说什么,云丽是我本家的一个嫂子,我来这个工厂干活还是她介绍的。
两人分一个号码的衣服,有人就喜欢抢着干,这是后整检验货女人常干的事。
今年我的到来,几乎改变了乱抢乱拿的作风,烫熨车间烫好的衣服,都一起拿分着干,谁手里一点货没有,可以优先拿不用平分,这样的好处是,谁都有活干,最后谁的货剩得多,干完自己的就帮忙。
不过,总有个别着急的人,喜欢比别人多拿多干 云丽就是那个。
我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并不跟着她的节奏走,别以为我会随着她说坏人话。这是她们一贯的作风,我虽然有八卦心,但是,我知道背后议论人不道德,我也知道老葛她们背后也会议论我。
何况她的做法虽不如云丽那么明显,行动上也是一样的,跟人分着干时,总是先干完,剩下的麻烦收尾留给别人,刚进厂时,我曾亲身体验过她的聪明。
因为我的晚来早退,她总是占尽早到的先机来多拿,我不跟她计较,轮到我先拿的时候,不管她手里有没有别的活计,我俩都是对半分,这给她一个错觉,我老实可靠,至于在她心里我是不是可欺的那个,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是抱着愉快的原则来干活的,不是来跟这些人整日唧唧歪歪,谁的衣服下货多,自己的衣服下的少,背地里撺掇说人坏话,当面又是姐又是妹儿的叫着亲热,等等。
作为其中一份子,我也跟着她们嚼舌根了几天。觉得实在无聊,甚至很卑鄙。因为刚说了人坏话,人一来,立马笑脸相迎,显得关系有多亲密似的。刚来那几天,如果不是为了融入这个圈子,我真的不会做如此恶心的事。
现在,我可以不动声色表达我的立场,就像今天老葛,她看似是跟我亲密发牢骚,实则寻求我的共鸣,跟她一起来排挤云丽,这番作为,是毛衫制衣厂后整车间女人最常见的。仿佛离开闲话他人,跟人就没有了共同语言。
有时我真的很想远离这些女人,返回原先的烫熨车间继续干我的量尺活,男人总比女人爽朗些,也不会议论人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