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如何恳求、忏悔,伊云都紧闭心门,不再回应。
我变得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启萱、顾维等同学摸不着头脑。
后来,不知是谁看到了兰青那条朋友圈,就像启萱在除夕夜瞬间原谅了顾维一样,顾维也因为我辜负了伊云,终于解开了心结。
顾维拍着我的肩膀,不无惋惜:
“骁,你怎么搞的?伊云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事情已无法挽回,我不想听任何教训,连同情都显得多余。失去了伊云,顾维的“回归”没能带来丝毫安慰,他善意的絮叨只让我觉得厌烦。
启萱得知后,大骂兰青是“贱人中的极品”。看着她义愤填膺、口无遮拦地咒骂,我又想起伊云那天的平静。她自始至终,没在我面前说过兰青半句脏话。
失去伊云后,我总忍不住追寻她的身影。她依然形单影只,脸上笑容更少,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不知为何,我从她挺直的背脊和沉静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悲凉。路过那个熟悉的咖啡馆时,她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给坐在门外的流浪汉买一杯咖啡。我曾对此表示不解,认为流浪汉既危险又令人不适。伊云当时没有反驳,只是轻声说:“他们大多不坏,没有攻击性,只是安静地活着,对自己和别人都没什么要求。”
我每天都会点开和她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是我发给她的忏悔。我忍不住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那些温暖的对话,常常让我眼前模糊一片。
A国的冬天酷寒,夏天闷热。有伊云在的日子,四季都可爱。伊云离开后,连怡人的春秋都像是在惩罚我。有段时间,我恍惚觉得A国只剩下了冬夏。
颓废迷茫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升入大四就要面临毕业抉择,我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
我拼命读书,用课业填满所有时间,试图对抗对伊云的思念。这期间,兰青又来找过我几次,依旧放浪形骸。可我对她再无半点欲望,只剩下厌恶。我觉得是她毁了我。最后一次,她挑逗未果,恼羞成怒地质问我为什么这样对她。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那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气味,我突然觉得自己比她还恶心。
“最后警告你,别再骚扰我。这不是商量!” 我的语气冰冷决绝。
兰青愣在原地,脸上交织着不解、不甘和一丝恐惧。她不动,我就去拉她。拖到门口,她还想赖着,一只手死死扒住门框,身体往下坠。我更加用力,眼看就要把她弄出门,她突然瘫倒在地,放声哭嚎:“你不能这么绝情!别忘了你在我这儿有多快活!”
兰青个子高,分量不轻。瘫在地上死沉。我累得气喘吁吁,厌恶地甩开她的手,拿起手机,正色道:“再不走,我立刻报警!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她站起来,用手背胡乱抹掉鼻涕眼泪,声嘶力竭地冲我吼:
“她有什么好?她哪点比我强?她老公都因为我不要她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情圣?我赢了她!哈哈,我终究赢了她!” 她像个疯子一样跑走了。
关上门,我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耳边久久回荡着她最后的咆哮。她永远不会明白,她根本不配和伊云相提并论。
我删除了兰青的微信。在删除她那个社交平台账号前,鬼使神差又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她的“收藏”更新了,内容更加露骨,主角依然是她,但多了不少男性“配角”。她果然不缺男人,也离不开男人。我冷笑着按下了“删除”键,同时清空了浏览记录。
大四那年,我和同学们一样,为能在A国找到工作四处奔波,可惜未能如愿。毕业时,我和启萱、顾维都没拿到工作签证,学生签证也只剩半年。
启萱和顾维早已冰释前嫌,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问我是否一起回国。我想等签证到期再走,毕竟出来一趟不容易,这几年光顾着学习,没好好看看A国。他俩觉得有道理,也决定半年后回国。
我婉拒了他们一起出游的邀请。因为放不下伊云,我辗转找到她原来的室友和同学打听她的消息。得到的消息虽然零碎,但总算有点收获。
她以建筑系优秀硕士毕业生的身份顺利毕业后,没有接受教授读博的建议,而是在A国N市找到了一份设计师的工作,只身前往。
我苦苦哀求她的同学和室友,想要她的电话和住址,得到的回复都是:“我们也不知道她具体住哪,没她电话,只有微信。”
而微信,她似乎也不怎么用了,朋友圈停更在两年多前。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托词,但也只能作罢。
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我去了N市。抵达后才给伊云发微信、打语音电话,都石沉大海。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没有拉黑我。选择到了N市再联系,也是不想给自己临阵退缩的借口。为了那份感情,总得破釜沉舟一次。
我在N市待了七天,每天去一个地方,拍照,写下当时的感受,然后发给伊云,告诉她:我在这里,等你。可惜,对话框始终寂静无声。
当我把N市值得去的地方都走遍时,我知道,在伊云那里,我没有希望了。
“我走了,伊云。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不是想纠缠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可能永远也忘不了你。忘不了的感觉……其实也挺好,它不需要别人的允许和接纳,只属于我自己。保重,愿你安好。”
发出这条信息,我登上了返回M校的火车。一路上,手机弹出许多消息提示音,没有一条来自伊云。
签证最终还是到期了。在机场候机时,我望着停机坪上巨大的钢铁飞鸟,忽然想起几年前初到A国时的青涩与紧张,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这么多年过去,我得到了最珍贵的,却又亲手将它弄丢了。
启萱和顾维回国后,也陆续来到我所在的城市发展。他们总抱怨我不主动联系,架子大。我确实不太愿意和他们走得太近,因为靠得太近,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些过往,想起那份不舍和遗憾,我不敢轻易触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