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From绿岛
我将写好的明信片反复检查,郑重塞入邮筒。
在坐渡轮去绿岛的时候,我想起了张艾嘉的《念念》。我在想我会不会遭遇一场台风,正好在绿岛经过,山呼海啸,大雨倾盆。断了所有通讯方式,也断了任何出行的念头,然后绿岛变成一座独自飘零在太平洋中的孤岛。无所谓,我会想,大概不至于客死他乡吧。
有一次去一个还未被炒至商业的古镇,是个游客少的日子。白墙早已斑驳了颜色,临河的石板路异常清冷,踩在上面哒哒作响,而院里的花朵不理俗世,兀自美丽。当地老奶奶坐在门口的小椅子上,旁边放着几包豆子和几捆小笋干。青色烟云四合,天空飘起小雨。
我找寻了很久终于在一家旅游纪念品商店找到明信片。
天青色等烟雨。我落笔字迹工整,间距适宜。
出来时雨依旧不大,河面被雨滴扰起圈圈涟漪,断壁颓垣上的青苔愈发葱翠。雨雾笼罩,苍苍茫茫。
我想,如果我此生一直住在这样一个安宁的小镇,在偶尔下起雨,天色阴沉的那些午后,几十年如一日地给一个人寄明信片,而剩下的唯有心里独白,这样看上去会不会像一个朴实文艺的台湾小电影?
然后我想到侯孝贤的《恋恋风尘》。进而想到时空的错位大概是一段关系终结的开端。
那时候我刚看完一本青春小说,那本书里附赠一张明信片。它矫情地说:寄给你看完这本书第一个想到的人。
你知道吗,在我的生命里有这样一个明信片少年。我曾给他寄过不下十张的明信片,但他一张都没有收到过。
这些明信片有的寄丢了,有的,躺在他曾住过的某幢房子的报箱里。但他一次都未曾打开过那个报箱。
那些明信片在那里躺了很久,然后被下一个租客或房东发现,最后随手丢进某个就近的垃圾桶。
我从每一次旅行将出发时开始想给他的明信片上寄语应该写什么,到最终要寄出时才从众多想说的中挑选一句。
我每次认真挑选明信片图案,落笔时字迹稍微模糊就换张重写。
邮票恨不得多贴一倍以确保真的能寄出。
出发前提醒他我会给你寄明信片噢!回来时告诉他明信片我已经寄出了噢!
但他从未收到一张。
因为。
他不曾等待过这样一张明信片。
它们全都烂在了我的手和他的手之间的那些不起眼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