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胡令能在《咏绣障》中如许写:“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诗人笔下的绣工已是很难再见了,不过,自己却爱上了十字绣。
十字绣简单易学,无须刺绣基础,然每一针落下去,也都连着专注而凝聚的眼神,每一针捻转起来,带着自己手指的温度。
耗时四年,九尺长的《清明上河图》终于完工,值得庆祝一下。细细回味这四年,劳累辛酸,眼酸胳膊痛,腰酸背痛,颈椎更是不堪承受,右手食指绣出一个硬硬的黄色老茧。各种绣姿更是创举,坐着、躺着、靠着、站着、蹲着、跪着,不得不佩服自己。
累了,也有过想放弃的时候,可实在喜欢彩线一针针在绣布上落脚,各色的亭台楼阁,形态万千的人物,高低错落的树木,行动的船只等,在自己的手下生成。
先生说我是自讨苦吃,我只能无语地瞪他一眼,继续埋首于绣布间,看绣花针在绣布的孔洞里灵巧地钻进钻出,听绣线和绣布演绎的音乐,仿若儿时母亲灯下缝补衣物、纳鞋底。
高兴时,听着小曲儿,绣上几针,看景色绣布里滋生、蔓延,树红树碧高低影,流水潺潺,心境也温柔似水;伤心时,坐于太阳下,飞几针,小人儿有头有脸,或负重物,或挑着担,或推独轮车,或划着船,或抬着轿,生活如此艰辛,我怎敢伤怀;平淡的日子,走上几线,骑高头大马,逛逛街市,酒楼茶肆,朋友小聚,相谈甚欢,畅想汴京之繁华。
儿子心血来潮,也会捏着针,笨拙地来上几针,过一回绣娘的瘾。
对于十字绣的热爱,源自于十几年前。那时住在政府大院的小平房里,隔壁邻居小玲,趁着女儿睡觉,端把小椅子,坐于院子里,一针一线地绣《八骏图》。看着阳光下一匹匹栩栩如生的马,心儿也是痒痒,记忆里妈妈穿针引线,密密麻麻的针脚很温暖,“庸线懒针,几曾作女红?”
买来了一幅近两米长的《花开富贵》,想着新房装修好可以挂大厅上。那时候的绣布没有电脑印花,得用绣笔画上格子,对着图纸在一种线所在区域点上记号,分线,穿针,压线,绣十字,换线,在小玲师傅的指引下,全针绣、半针绣、连针绣都学会了。一丝叶脉,一片叶子,一个花骨朵,一朵绽放的牡丹花,慢慢地绣在布上。一丛绿叶,一片牡丹,红的、粉的、紫的、黄的,姹紫嫣红,雍容华贵,几只蝴蝶,翩跹起舞。看上去,有点俗气,寓意却是极好,挂于厅上喜庆。一根线一丝情意,密密麻麻,缀满了幸福的花。
四个月,绣完了牡丹,闲来无事,逛十字绣店,一眼相中了《黄金满地》。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完成,趁着儿子入睡,绣至夜深人静,就连去芜湖学习坐火车的时间都不舍得浪费。金秋时节,秋风乍起,道路两旁的大树已被岁月点染成金。“金风簌簌惊黄叶”,铺满了一地儿,林荫大道向前延伸,似乎没有尽头。金色的阳光柔和地从枝头倾泻而下,渲染了大地,洋溢着秋天的浪漫。
儿子喜欢的熊、喜洋洋挂钟,同事的抱枕,手机挂件,杂七杂八的小东西绣了一大堆。
如今抚摸那一缕缕丝线,犹如吟诵耐人的诗句,心不由得雅致起来。在匆匆岁月中的一刻,会愿意慢下来,品味时光留给自己的美好和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