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叫林晨的男人。
妹妹……同名……林夕……
我喘不过气，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
“不……不可能……”
“我……我没有哥哥……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我……”
我想辩解，想否认，想找出证据证明这只是一个可怕的巧合。
可那些反驳的话卡在嘴里，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那股强烈的的熟悉感和心痛，真实得可怕。
它来自我身体的最深处，来自那些被死死封锁的记忆废墟之下，它在承认！
陈屿没有逼我，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眼神复杂，里面有震惊，有怜悯，有终于找到线索的激动，或许……还有一丝愧疚？
他收回了照片抖。
“三年前，‘Chronos’项目据说取得了重大突破，但也就在那之后不久，实验室发生了一场‘意外’。”
“数据损毁严重，林晨……在那场意外中失踪了。
官方结论是意外身亡，尸骨无存。”
“但很少有人知道，所谓的‘意外’，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掩盖。
丢失的核心数据里，就有关于ST-7的完整设计和测试报告。”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而你，林夕，一个看似和这一切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却能脱口说出ST-7最核心的材质参数。”
他顿了顿，问出了一个足以击垮我整个世界的问题：
“你这三年……真的从来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关于你的过去，你的家庭，你的记忆……真的完全清晰，没有任何空白或者……不连贯的地方吗？”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三年前……又他妈的是三年前！
我人生中最大的噩梦，这个该死的零点重置诅咒，就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我一直以为那是毫无缘由的天降横祸！
我从未把它和任何别的事情联系起来！
过去？家庭？记忆？
我拼命地回想，在脑海里挖掘关于三年前的、关于我父母的任何细节。
模糊……一片模糊……
关于童年的记忆似乎还算清晰，可越靠近三年前那个时间点，记忆就越发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看不清细节，只有一些朦胧的影子！
我爸妈……是啊，他们是普通工人……可他们的脸……
我为什么有点想不起来他们特别清晰的样子了？
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想起家，心里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只有一种……疏离？
一种寒意袭来！
我一直以为，是这诅咒让我变得冷漠，变得无法感受亲情！
我从未怀疑过……我关于亲情的记忆本身，可能就是有问题的！
难道……难道我所以为的过去，我所以为的家庭，甚至我所以为的“林夕”……都……
“啊！”
我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尖叫，
身体滑坐在地上，眼泪疯狂地涌出来溃。
我不是得了一种怪病……我的人生，我的身份，我的过去，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
陈屿蹲下身，他想扶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只是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知道你和林晨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在这整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你的出现，你的‘症状’，你知道ST-7……这一切绝不可能是巧合。”
“我们……我们可能都只是棋子。”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同样的恐惧和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或者……实验品。”
实验品……
这个词彻底砸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那个模糊的、闪着绿光的实验室画面再次闪过！
那个穿白大褂的背影！
他是谁？
是我哥哥林晨吗？
还是别的什么人？
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重置诅咒……是“Chronos”项目的一部分？
是某种……时间或者记忆控制的实验吗？！
所以我会失忆？
所以陈屿也会？
所以我们需要那种特殊的电磁脉冲来干扰它？
无数的疑问和可怕的猜想在我脑子里思考开来。
我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眼泪流了满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世界天旋地转，我所认知的一切都在崩塌。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止住颤抖。
一种死寂的平静笼罩了我。
我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已经变了。
恐惧还在，但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知道真相的疯狂渴望压了下去。
我必须知道！
我必须知道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对我做了什么！
我扶着书架，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陈屿。
“那个脉冲装置，”
“还需要什么？除了ST-7。”
陈屿看着我，似乎被我眼中那种偏执的惊到了。
他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还需要一个极其精准的频率发生器，和一个能够将能量聚焦在极小范围内的波导装置。
ST-7是核心，能承受住能量冲击，但频率不对，或者能量逸散，要么无效，要么……
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他指了指那个还在冒烟的小装置。
“我卡在了最后一步，频率始终无法稳定在理论值，缺少关键的计算参数。”
计算参数……
我的目光落在吧台上那张他“忘”在那里的、画满了复杂公式的草稿纸。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拿起了旁边一支掉落的笔。
我的手还在抖，但我的大脑却像是被另一个灵魂接管了。
我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微分方程和矩阵，但我的手指却自己动了起来，在那密密麻麻的算式下方，飞快地写下一行全新的、更加复杂的公式，代入了一串我根本不明白物理意义的数值！
写完后，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笔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陈屿难以置信地拿起那张纸，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刚刚写下的那行公式和数值。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从震惊到狂喜。
“这……这是……”
他抬头看我，声音都在发颤，“这是‘Chronos’项目里关于时间场谐振频率的核心算法之一！
缺失的那部分！你……你怎么会……”
他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需要他再说下去。
够了。
这一切，已经足够证明我和那个该死的项目，和那个失踪的林晨，有着千丝万缕、无法分割的联系！
我不再是那个莫名其妙得了怪病的林夕。
我是一个身上藏着大秘密，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怪物。
我看着陈屿，
“找到ST-7。做出那个装置。”
“我要知道真相。”
“不惜一切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