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泰山脚下,面对这座雄奇壮美、博大厚重的泰山,我的心中总是涌动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激动,无论是在一个乱云飞渡的傍晚,夕阳为层层山峦抹上神秘的色彩,幽深的林海将目光淹没时,还是在一个爽朗的早晨,浩荡的山风将群山涤荡的一尘不染,高飞的云雀引领我们飞向天边的那一刻,只要抬头望山,那种“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的激情总是激荡着我。
同游的青岛朋友谈起泰山,他在极力称赞泰山的壮美和深厚的文化底蕴的同时,也对这个城市里人们的老实厚道颇有微词,认为大家的骨子里缺少一种张扬的个性,缺少叛逆和强烈的进取精神,比如企业管理的一五一十,井井有条,但是没有天下我为大的气势,连一些广告词里都缺少动词,青岛相比是比较没有文化的城市,但是它的时尚、进取、不拘一格让它神采奕奕生机勃勃。他们得到了齐鲁文化余泽,却没有被笼罩。
稳如泰山,这是从上到下追求的目标,然而我想谈谈泰山的情感,被忽略的激情。就像我们常常忽略眼前的大山而热衷于低头在脚下寻觅,平淡的日子里,情感的喷发口被物欲的杂草覆盖,人在山下、山在窗外,风声渺渺,流水遥遥,偶然在一个秋风初起的早晨,出门远望,山仿佛一下子来到了眼前,那铁青的巨石,爽劲的山风,一下便吹彻慵懒的筋骨,一种激情突然迸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心,不再静止如水,随着千山鸣飞鸟、万壑走松风的流畅和洒脱,进入一个望水水春、望云云清的轻松世界。
泰山是厚重的历史的,但是它的历史它的自然景观出处充满了激情飞扬,一想到这东方的“泰山日出”,多少人彻夜不眠,在漫长的寒夜,在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山峰之上坐以待旦,这股转瞬即逝,从云海喷薄而出的激情,令多少人不远千里、历经千难万险也要追寻,这股激情,让多少自然之子浑身颤抖,泪水长流。
著名诗人徐志摩在看到泰山日出的那一刻,呼喊、呻吟“我的身躯无限地长大——这巨人披着散发,长发在风里像一面黑色的大旗——在盼望、在迎接、在催促、在默默地叫唤、在崇拜、在祈祷、在流泪,在流久慕未见而将见的悲喜交互的热泪。”这不禁让我想起诗人在追寻爱情时的决然激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其出自于泰山呼?还有那南天门上的万里长风,人从天梯倒挂似的十八盘上攀登上来,在盘道的最顶端极目远眺,万里清风吹透汗湿的衣衫,抚过颤抖地双足,禁不住就要大喊,因此李白“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精神四飞扬,如出天地间”,“凭崖望八极,目尽长空闲”,沉静的再长久的心,寂寞的再深远的情,难道不会荡起一些波澜?
这千万年的浩浩长风,让泰山上的每一块石头更加灼灼其华,尤其是那些看似死气沉沉的碑刻石碣,实则灵动飘逸,这些碑刻既有长篇巨制,也有一字之惊,或笔走龙蛇如闪电惊空,或酣畅淋漓如龙飞凤舞,在高扬的人性鼓荡下,历经千年风雨而栩栩如生,即便被冲刷磨蚀的一息尚存,仍然能够感受到笔画之间的斧凿之声如沉沉血脉不息传来,秦刻石如今仅存十字,但是仍为人推崇备至,元赫经称赞说“千年瘦劲益飞动,回视诸家肥更痴”,鲁迅则称赞其“质而能壮,实汉晋碑铭所从出也”,没有穿越千年的激情,这块石头怎能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激情泰山在喷薄日出,在虬曲汉柏,在沧桑碑碣,在“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如虹,在于“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自信,那种君临天下,拔地通天的王者之势,非他山所能形成。泰山的情感极为丰富深邃鲜明而富于感召力,多少文人墨客灵感源泉,多少芸芸众生寄托安慰,多少帝王低下头颅,一代雄主汉武大帝曾经八次来到泰山,依然感叹“高矣、极矣、大矣、特矣、壮矣、赫矣”,他们激动万分地匍匐在它的脚下,叹息、神往、呼喊、膜拜、流泪,宣泄最放浪的情感,然后一身轻松,潇潇洒洒地远去,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