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意义感的问题
意义感的定义: 是对我们的状态、当下的生活、正在做的事情,把这些放置到有意义的框架之内。
如果人始终不能在一段时间内找到一个意义的框架,那就会成为我们的一个重大的问题,有可能带来两方面的不舒适:一方面我们知道自己当下这一刻没有意义,就会感觉很迷茫,就会思考到底要什么,我的人生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能够觉知到这种无意义的状态,就无法安住在此时此刻,它会带来一系列情绪的困扰,甚至会让我们产生一种接近于慢性抑郁的状态;另外一方面如果我不承认自己在无意义的状态里,就会给自己强行设定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可能是父母告诉我的、可能是从学校学到的、也可能是看到同龄人正在做的事情,结果是自己并没有动力去做这样的事情,一方面相信自己应该这么做,另一方面有没有实际的动力,就会带来另外一个困扰,就是自我怀疑,就会很焦虑,觉得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案例:
女读者写信: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和不足,有的能改有的改不了,最痛苦的莫过于我很明确的知道这个让我的人生变得越来越糟糕,可是我还是改不了。我在中考之前就丧失了学习动力,随着一天天过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没办法去做,就是趴在卷子上玩笔芯,就像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意志逼迫做事情的人,我心里很着急,但就是没办法停止一些无聊的行为,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读书阶段就这样荒废了,最近想考会计证,但是又出现看剧等这种搞砸人生的行为模式了,有时候感觉自己就是个旁观者,我在做无聊的事情的肉身旁边,歇斯底里的说你该看书了,所以自己很绝望,很痛苦,因为我知道明天我又会回到这模式中,让我头皮发麻。
案例分析:
类似这样的来访者都会有些共同点出现:一是有无穷多的、关于自己的批判性的想法,这些想法会给自己带来情绪上的困扰,还会发明很多名词,觉得自己是废柴、loser……这些想法会给他们带来情绪上的强烈刺激;二是虽然他们在想法上对自己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定义,明确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可另一方面他们好像又觉得这样下去也可以,所以形成一个非常冲突的情况,那就是怎么样都行,科室怎么样都不行,一边做下去,一边又强烈的对自己说这样是无意义的,这样对冲的两方面就消解了自己的想法。
具体干预方法:
你把自己的情况叫做一个旁观者,好像是你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作为当事人正在做错误的事情,然后你然不住大声提醒说:你做错了,你不应该这样的。可是如果你一直在大声的提醒,当事人却无动于衷,这说明什么呢?很可能是旁观者认错人了,当事人就在自己的人设里,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她活的很好,可是旁观者看在眼里很着急,这是因为旁观者拿着另外一套错误的剧本,她把当事人想成了她误以为的一个角色,所以我们来听一听当事人究竟是谁吧。请你在接下来的七天当中,每天记录旁观者和你作为当事人的一个对话。每天做好记录,七天之后反馈你的所有记录。
干预的思路:
回到意义感的策略式干预,为什么现在做很多事都会没有意义呢?如果追溯根源要谈到现代性这个话题,现代性是一个哲学话题,大概起源于20世纪早期,到20世纪后期及21世纪这个话题又有了一些新的进展,本质就是理性化,也叫工具化。它的意义是通过现代的思想,可以用理性来解释当下的状态,我也可以用理性来安排我的生活,做每一件事情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要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当这个好处大于我要付出的代价时,这个事情就是值得的,用这样一个方式来安排我们的人生。
现代性的存在让我们失去了跟更广大的世界的连接,古代人在没有现代性的时候会利用明来决定自己要怎么生活,会去算命,也有可能是某个身份就自然而然的去做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
无意义感的第二个来源是互联网的生态特点,会通过互联网公开自己的生活,让人去对比,我现在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吗?我付出这么多得到的回报是一个值得的回报吗?有些人似乎没做太多,也挣到了很多钱,过很幸福的生活。那么我现在过成我这个样子的意义在哪里呢?所以互联网生态特点就是把你放置到了人群的汪洋大海当中,让你充分直面人群的多元性,你就会解构你自己,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你的选择可能是无意义的。
无意义感的第三个来源是我们会有很多自我评判,为自己贴上各种标签,如焦虑的、讨好的、自恋的、跟外界脱节的……当看到这些命名的时候,就很可能陷入到概念层面对自己无穷的拷问与回答,而忽视了我当下的生活其实不需要依赖于这些命名也可以活的很好,于是开始怀疑,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所以作为咨询师,面对这样的来访者时,要思考我们干预的目标是什么?要做到不是告诉来访者什么是有意义的生活,而是要帮助来访者接纳无意义的状态,要告诉当下他觉得生活无意义是真的,这就是无意义的,我们不去试着改变这个状态,而且停留在这个状态里多一点时间,来帮助来访者适应或者喜欢这样的生活,它就是你现在拥有的生活,这就回到了策略式干预的主线上,不去改变来访者,而是试着去维持来访者的不变,用不变来制造更深刻的改变。
咨询师要为来访者找到一个无意义的出口,利用来访者自我对话的方式不是人为的在他的生活中增加一个自我反思,其实来访者的头脑里本身就在进行着很多自我对话,我们做的是在原来的对话中做一点点的改动,即把对话固定在一个正面的框架里,不是在批评自己,而是在理解和接受自己,不是在无穷无尽的世界里反复的自我纠结,而是在特定的一段时间里以一种积极的心态开展的自我探索。
同时,咨询师在这个自我探索的过程中,经常做的是去挖掘来访者在这一天的行为当中正面的行动。例:来访者说我今天什么都没做,我觉得我的人生没有任何的成就,我很失败,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这时咨询师会回应如果你一天什么都不做是很难的,只有修行了多年的高僧才能做到的,所以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你除了维持必需的生活行为之外,还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思考、有一些社交、拿出半小时的时间尝试做一些工作、或者通过看手机来获取信息、跟别人交流、或者看让你赏心悦目的事物,不可能真的停止你的生活,只是把生活中的这些事情命名为无意义的。如果我们试着从正面的角度来分析说:当你说自己一天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这就是正面的回应,问你在做什么的时候,让来访者认真思考一天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这背后对来访者的意义在哪里。
让来访者关注到即使仅有半小时的看书时间里他的体验和感受,比如感觉自己很笨,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到底行不行……这些不是没有意义的,它的意义就在于这就是你,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在做这样的一个事情的过程当中,就会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和感受,如果从正面的角度来理解,可以帮助自己更了解自己多一些,接下来就是用一个更积极的视角来探索,我要怎么去应对它呢?如果这就是我,我在接受它们的立场上,我还要多做一些什么呢?我可以做点什么把这个过程变得更丰富、更有趣、可以更适合自己的节奏?或者觉得它真的太难了,要不要不做这件事情了,换一件轻松、简单愉快的事情来做一做。如果这样看,无意义的每一天、每一时其实都是有意义的,都在帮助你更多的增加对自己的了解和作出对未来生活的调整和安排。
人的痛苦归结于上面提到的现代性,人们总是以为自己是橡皮泥,看到别人是三角形就觉得三角形好,自己就努力的成为三角形,而不知道其实自己是圆形,所以让自己更舒服的方式不是让自己变成三角形,而是考虑有没有适合圆形的位置,把自己放置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上,可以让圆形发挥更好的功能,或者让我体会到更多的幸福。这样的一种探索就存在与你认为无意义的每一天、每一时。所以这是一种心态上的转化,从自我指责、自我否定的心态变成一种实验性和探索性的心态,当我们把无意义的人生变成一种实验去寻找意义的时候,我们就获得了跟这样一个人生最基本的和解。
总结: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的人生特别没有意义的时候,我们要做三件事:
第一、我们要设定这个目标在哪里,这个目标不是去告诉对方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者硬塞给他一个意义,我们的目标是要让他接受当下他觉得无意义的状态,就是他的正常状态,尝试待在这个状态里,不要做更多的改变;
第二、待在这个状态里,试着为这个状态做一些意义上的转换,让他看到这是他对自我的尝试和探索,让他看到之所以因为无意义,是因为他的生活具有了多元的可能性,他可以说我想要什么就可以去追求什么,这是当下让他觉得迷茫的背后他最宝贵的一个资源;
第三、同时也告诉他,请他把当下无意义的状态变成一个自我探索的机会,试着从他觉得自己很浪费时间的每一天的生活当中,看到他在做什么样的事情,同时找出一个确定的时间,用这段时间完成跟自己的一个对话,来试着去理解说我喜欢什么?在这个状态里我对自己增加了怎样的了解?如果我们能让一个来访者持续的在这样一个状态里跟自己进行对话,也许有一天他就会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自己想要度过人生的方式,这个时候无意义本身也就变得有意义了。
例子:拖延。其背后就是无意义的问题,被抱着时间长了还是自己抱自己,案例:拖延,教他解决方法后,还是不弄,或者转移
问题:
小A买了这门课却没怎么听,最近ta开始怀疑自己买课的意义。小B认真听课还写作业,学到现在也开始觉得没意义(可能是没得到老师的点评吧..)。请你从小A或小B中任选一位,对ta说点什么,帮助ta对自己的感受好一些。
自己的答案:小A在尝试新的生活方式,寻找新的可能;小B在要上课的时候是觉得别人的生活方式很好,想要学他,但在学习过程中发现那不是自己真正想要好的生活,所以停下来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