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过一担谷子的举手

水稻是湖南最主要的农作物,地处亚热带,适合水稻生长,一年可种两季。

夏收和秋收,夏收在七月伏天。

如今的农忙,从收割、耕地、到插秧,平原地区都机械化。

九十年代末,只有人工,没有自动化机械。

农忙,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


分田到户,我家四口人,父亲、母亲、我、弟弟,共分有六七亩地。

夏季农忙,收割、耕地、插秧,需要在十天半个月内完成。

收割水稻,几个步骤:割稻子、打谷子、搬运、晾晒、进仓。

开始收割,一天要收两亩,父母经常四五点钟就去割稻子、插秧。

六点多,我和弟弟吃完早餐到田地里,稻子已经被放倒了一半。

夏天太阳毒,不早点完成收割,根本完不成任务。

割稻子是第一个步,体力比较充沛。

一天收割两亩地,拿镰刀的手总是会起水泡的。

我总是在地里不愿意加油干,偷懒,母亲就会用一句话教训我:不好好读书,一辈子种地!


打谷子临近晌午,伏天的太阳火辣辣,气温逼近四十度,全身衣服汗湿透了。

父亲是主要劳动力,打谷子又是重体力活,需要准备发动机、滚筒打谷机。

柴油发动机非常重,需要有个人帮他抬,我十来岁起就要开始帮他。

父亲在后,我在前,扁担压在肩头,疼!

我起不来,走不稳,也走不远。

父亲训斥我的话是:我十来几岁,能在生产队当大劳动力了。

他会把发动机尽量的靠后,让我肩膀少受点力。

发动机还好,坚持不下去,可以叫停,然后放下。

两三百米的距离我可以叫停两三次,父亲也是无奈。

但是还有个滚筒打谷机,它很大,木制的,死沉死沉,得翻过来抬。

因为我爸比我高,抬打谷机只能他在前,我在后,钻进打谷机下面,两只肩膀受力,扛一半的重量。

抬起来,起腰的时候,一家人帮忙,不能轻易放下,只能硬抗。

十来岁,扛着逼近身体极限的重量,一步一步的往前。


搬运稻谷有两种方式,距离近就是用箩筐挑回去,远的用蛇皮袋装好,抬到车上运回去。

一担湿稻谷,具体多重不知道,反正我扛不起,都是父亲一个人挑的。

装两个小半箩筐,我稍微能够掂起来。

还是个技术活,走还不能让两个箩筐晃,晃就走不稳。

我干不了,父亲的话是:真没用!

蛇皮袋抬车上就麻烦了,一蛇皮袋有一两百斤,有的时候就抗肩上,实在不行,就用扁担抬,一亩多地,抬这些谷子,第二天肩膀痛到不行。

夏季农忙不止收割,还要耕种。


耕地有好几道工序,地得翻好几遍。

耕地是父亲的活,我们基本上插不上手。

我们去扯秧,他就去耕地,等我们把秧苗运到地头,他已经完成耕地。

插秧是整个农忙中效率最低的,得一颗颗秧苗方方正正的插到水田里。

一天到晚泡在水里,手不断的伸进水里泥里,手都泡发了,泛白。

我是最不愿意插秧的,因为插秧的姿势需要一直弯着腰。

弯腰几分钟还好,半个小时还能忍受,弯着腰连续插一天的秧,腰背酸痛到不行。

有的时候从稻田里面上来,腰直不起来。 

农忙需要在极端的天气下,连续重体力劳动。

农忙完,人黝黑黝黑的,手臂和后颈的皮要脱掉几层。


这些事情都只是农忙的小细节,农忙的苦,干过的人都知道。

没得选,耕种是农民的天职。

父母年轻的时候,农忙都很拼,透支了身体为代价的。

到现在落下一身病,时代留下的烙印。

天没亮就出劳作,顶着烈日收割,扛着超重的谷物和工具,哪一样都是反人性的,农民有得选吗?

几千年来,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到现在信息社会,耕种一直存在。

农民的健康也是最值得堪忧的,希望那些偏远地方农民农忙时注意好身体,不要太过透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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