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得到蒋义峰的消息是在他结束了五年军旅生活之后,我俩怕久别重逢气氛过于压抑,决定在一家迪吧碰面。周围的青年随着动感震耳的音乐摇晃着身体,这也不得不让我俩的交谈变为嘶吼,所以尽量减少,只是不停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然后碰杯,干掉。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他抬起头望着我,眼睛里泛着光,吼了句:“兄弟,我他妈想你!”
蒋义峰,我高中最铁的兄弟,大家都叫他疯子,一个外号固然也就代表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女主角叫做王晓晓,人如其名,长得娇小可爱,灵巧活泼,是那种男生一看就会对其充满了保护欲的女生,当然这只是外表,性格上却全然相反,常常与男生称兄道弟,帮女生打抱不平,这样一个女同学很快就成为了众多男同学的暗恋对象。至于为什么会被蒋义峰得手,就借了那句老话,先下手为强!就在第一次班里出来唱K,他就在一首《开不了口》后开了口。在几乎全班人的呼声中,两人走到了一起。
此后俩人的爱情也是羡煞旁人,蒋义峰每天会为不爱吃早餐的她准备各种好吃的提前放在书桌里,经常一个礼拜不重样。王晓晓会为打篮球的他准备湿巾和冰镇的矿泉水。说到这我那时候跟他这么铁会不会是以此为借口去跟他”有福同享“?但那股来自爱情的力量我却只有羡慕嫉妒了。每当蒋义峰投进一个漂亮的进球总会去寻找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他的那个人,得到她肯定和崇拜的眼神后更加专注的拼抢,也是在那个时期,他把我们打败获得了三分小王子的称号。
高中时期的爱情是甜蜜的,也是刺激的,这种刺激全部来源于每个班的班主任。
那天正在上班主任的课,蒋义峰和王晓晓好像在争论什么重要的事情竟敢顶风作案。由于那个礼拜王晓晓排在第一排,他刚好在倒数第二排距离很远,所以频繁的”飞鸽传书“让学霸们脸上稍显不悦。蒋义峰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见他瞄准,蓄力,一投,纸条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之后,”啪嗒“,周围的寂静让那一声放大了数十倍,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班主任明显听见响声停止了书写,转过身来,那一刻全班的呼吸声感觉都能听见,蒋义峰吓得没敢抬头看。不过万幸的是那纸条好像正好落在班主任视野的盲区里,”你们好好复习昨天学过的,别乱搞小动作,看一会叫你们起来不会的!“说完,她才又转过去。王晓晓这才迅速捡起纸条揣在口袋里。奇怪的是,他俩那天没再传过条也没说过话,当时我以为只是吵架并没在意,不过之后证明事情好 像更复杂。
俩人变得越来越奇怪,王晓晓又像回到了最开始,总会和其他男生打闹,当其他同学识趣的让她叫蒋义峰过来一块玩的时候,她也总会抢着说:”不用管他。'好几次让正走过去的蒋义峰十分尴尬的停在那里。那段时间他过的很痛苦再加上之前就看不惯王晓晓的女生(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上学的时候你有多少男生爱慕就会招来多少女生的恨)有意无意的借此机会在他身边说她坏话,话语十分恶毒,记忆最深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本以为他会暴怒,回击“毒舌妇”,但只是走开了。没过多久,俩人还是选择了分手,蒋义峰同意了一个追了他很久的学妹。走在校园里要是碰到王晓晓,他就会装出特别幸福的样子,而我在王晓晓眼里看到了一丝伤心虽然马上被满不在乎代替。那一刻我知道,他还爱着她,她也如此。
时间跑的飞快,没等我拦住它,它就把我们带到了高三。那一年,许多事情被紧张的学习气氛淡化,本以为蒋义峰也是,可事情确实更复杂。
那天礼拜五九点半晚自习结束,他约着我去吃火锅说想聊聊。就这样,一瓶酒一个故事,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我俩都醉了。俩个酒鬼互相搀扶着走在初秋的路上。他突然冲着天大喊:“我蒋义峰到底做错了什么,那天传条就是让她别总跟其他男生打闹我会吃醋,我有错吗?有错吗!?”我想拍一拍他试着让他冷静下来,也不知道是我力气过大还是他俩腿一软,一下瘫坐在地上,他继续哭喊着:“我知道她已经为我改变了好多,怪我,都是我的错...'那晚他发泄着,前段时间路过那里还能看见被他一拳打碎玻璃的电话亭。
得到了再失去,总是比从来都没得到更伤人。
高强度学习带来的压力,让同学们想尽各种办法解压,忘了是谁竟然带白酒到学校,课间偷偷喝上一口,不少男同学就跟风约着中午一起”比试“一下。那天十多个男同学围着三瓶半斤装扁瓶老龍口,开始都是试探着嘬上一小口,刚接触白酒的几个被辣的直吐舌头,”斯哈“的喘着气,逗的其他人捧腹大笑。蒋义峰也是第一次但他直接喝了一口,给我们看得直愣,接着有人佩服的叫好,我看他还要喝就劝他,但他却似着了魔般,等最近的人反应过来,一瓶已经没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干了半斤白酒的人。他又抢下一瓶干了一大口后被我们拦住,那时我看着他心情复杂的很,他也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我天真的以为他睡一节课就会好。但老天好像就喜欢捉弄天真的人。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第一节是地理课,就在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呕吐,接着就是刺鼻的酒味,连续的几次呕吐之后他又趴在满是污秽的桌子上。那个场面真的难以忘怀。我们几个男生迅速拿起拖把打扫希望可以控制些局面。地理老师找来了班主任,班主任开始装作没闻出是酒就问他中午吃什么了,因为她很清楚上学期间喝酒而且还在课上吐了一教室这指定会被学校开除。但可恨的地理老师好像证明只有她有鼻子一样在旁边做惊讶状,说”这就是喝酒了!你没闻出来?“我那时真想赐她一丈红。蒋义峰就这样被学校开除,而且众人皆知高三二班有一个疯子。他最后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默默的承受着学校的判决和他父亲的那一巴掌。再后来,他在我们高考之后选择了当兵,走之前我们约在一起吃饭,唱K,就算为他饯行了。那天我们谁都没哭,只是每当看见他笑的时候都会觉得很酸,也清楚的记得他最后唱的那首《倔强》——”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就在我要离开去外地上大学的前一个晚上,王晓晓找到了我,说了那个之前只属于她的秘密。其实那天班主任看到了纸条,也清楚的知道是蒋义峰和她(没有眼线的班主任不叫班主任),不过当时并没有说破。事后她找到王晓晓说是给她,给她俩一个机会。毕竟她和蒋义峰都是尖子生,闹到年级主任那对谁都不好,并让王晓晓自己看着办,如果再被发现第一个“收拾”蒋义峰。姜还是老的辣,经过这一系列的欲擒故纵,好言相劝,威逼利诱,王晓晓做出了她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在那之后她一直都想找机会告诉蒋义峰,可俩人却越走越远,直到事情发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至于为什么会找到我,她说一个人保守秘密到现在快让她崩溃了,既然他走了就告诉他最好的兄弟吧。
误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误会和真相之间隔了太久,太久。
看着眼前的蒋义峰,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中午。我突然改变了要告诉他那个秘密的决定,既然已经醉了,又何必天真的以为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