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奶奶就一头白发,所以离老远我就能知道那个满头白发的是我奶奶,不是别人。
小时候,每次去奶奶家,奶奶都恨不得对我倾尽所有。我有一群弟弟,看到我,弟弟们就都被奶奶轰出去,然后偷偷塞给我一把小钥匙,我搬一把小凳子,踩在上边用钥匙打开那个被岁月磨掉棱角,并有些发黑的红木橱柜,打开柜门,随着柜子发出吱嘎的一声响,总有各种好吃的映入我的眼帘,小蛋糕、麦乳精、苹果、水果糖等等,我用手指捏起 一小撮麦乳精仰起头放进嘴里,香甜的口感瞬间满足了我的味蕾,奶奶每每看着我粘在手上、嘴角、衣服上的食物残渣时,我总能感觉到他浑身都散发着无以言表的喜悦,并从她得眼角、嘴角慢慢溢出,然后用她充满褶皱和老茧的双手轻轻滑过我的嘴角,替我擦拭。对,奶奶就是传说中的“重女轻男”,就是这样与众不同。
后来我长大了,每次去奶奶家,他都迎出门来,迈着日渐蹒跚的步伐,伸手要接过我手上的东西,明明欢喜的不行,嘴里还总念叨着:“又乱花钱买这么多东西。”于是我感觉手上多了一些粗糙的触感,是奶奶握住了我的手,抬头看到奶奶的脸颊,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可以看到光阴在他脸上勾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奶奶有一双圣手,一生为数百位产妇通乳,却从未收过一分钱,十里八乡的,从妈妈那一辈,到我们这一辈的小媳妇都信任他。奶奶还信佛,只上了两年小学的奶奶却读了数百本佛经,大半生都吃素,并且跟身边的人分享吃素的好处,每次去医院检查身体,大夫都夸她血管清亮,她高兴的像个孩子,像是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这就是我的奶奶,可爱又慈祥的老太太,如今我已有了自己的家,并且成为人母,奶奶却只能静静的在角落的灵位台上,每年过年回家,台前有一个香炉,看着点燃的香,升起袅袅的烟,眼神聚焦在香燃烧的小红点处慢慢涣散,回忆起那个满头银丝,身材胖胖,步履蹒跚的老太太,然而手上再也不能感觉到那粗糙的触感。时光荏苒,即使在梦里他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模糊的是记忆,清晰的是回忆,是充满温暖和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