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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八月,甲午,振武留后张光晟杀回纥使者(董)突〔董〕等九百余人。突董者,武义可汗之叔父也。
代宗之世,九姓胡常冒回纥之名,杂居京师,殖货纵暴,与回纥共为公私之患。
上即位,命突董尽帅其徒归国,辎重甚盛。至振武,留数月,厚求资给,日食肉千斤,它物称是,纵樵牧者暴践果稼,振武人苦之。光晟欲杀回纥,取其辎重,而畏其众强,未敢发。
九姓胡闻其种族为新可汗所诛,多道亡,突董防之甚急。九姓胡不得亡,又不敢归,乃密献策于光晟,请杀回纪。光晟喜其党类自离,许之。上以陕州之辱,心恨回纥。
光晟知上旨,乃奏称:“回纥本种非多,所辅以强者,群胡耳。今闻其自相鱼肉,顿莫贺新立,移地健有孽子,及国相、梅录各拥兵数千人相攻,国未定。彼无财则不能使其众,陛下不乘此际除之,乃归其人,与之财,正所谓借寇兵赉盗粮者也。请杀之。”三奏,上不许。
光晟乃使副将过其馆门,故不为礼,突董怒,执而鞭之数十。光晟勒兵掩击,并群胡尽杀之,聚为京观。独留二胡,使归国为证,曰:“回纥鞭辱大将,且谋袭据振武,故先事诛之。”
上征光晟为右金吾将军,遣中使王嘉祥往致信币。回纥请得专杀者以复仇,上为之贬光晟为睦王傅以慰其意。
丁未,加卢龙、陇右、泾原节度使朱泚兼中书令,卢龙、陇右节度如故。以舒王谟为四镇、北庭行军、泾原节度大使,以泾州牙前兵马使河中姚令言为留后。谟,邈之子也,早孤,上子之。
癸丑,诏赠太后父、祖、兄、弟官,及自余宗族男女拜官封邑者告第告身,凡百二十有七通,中使以马负而赐之。
九月,壬午,将作奏宣政殿廊坏,十月魁冈,未可修。上曰:“但不妨公害人,则吉矣。安问时日!”即命修之。
大历以前,赋敛出纳俸给皆无法,长吏得专之,重以元、王秉政,货赂公行,天下不按赃吏者殆二十年。惟江西观察使路嗣恭按虔州刺史源敷翰,流之。
上以宣歙观察使薛邕,文雅旧臣,征为左丞。邕去宣州,盗隐官物以巨万计,殿中侍御史员寓发之。
冬,十月,己亥,贬连山尉。于是州县始畏朝典,不敢放纵。
上初即位,疏斥宦官,亲任朝士,而张涉以儒学入侍,薛邕以文雅登朝,继以赃败。
宦官武将得以藉口,曰:“南牙文臣赃动至巨万,而谓我曹浊乱天下,岂非欺罔邪!”于是上心始疑,不知所倚仗矣。
中书舍人高参请分遣诸沈访求太后,庚寅,以睦王述为奉迎使,工部尚书乔琳副之,又命诸沈四人为判官,与中使分行诸道求之。
十一月,初令待制官外,更引朝集使二人,访以时政得失,远人疾苦。
先是,公主下嫁者,舅姑拜之,妇不答。上命礼官定公主拜见舅、姑及婿之诸父、兄、姊之仪,舅、姑坐受于中堂,诸父、兄、姊立受于东序,如家人礼。
有县主将嫁,择用丁丑,是日,上之从父妹卒,命罢之。有司奏:“供张已备,且殇服不足废事。”
上曰:“尔爱其费,我爱其礼。”卒罢之。
至德以来,国家多事,公主、郡、县主多不以时嫁,有华发者,虽居禁中,或十年不见天子。
上始引见诸宗女,尊者致敬,卑者存慰,悉命嫁之。所赉小大之物,必经心目。己卯、庚辰二日,嫁岳阳等凡十一县主。
吐蕃见韦伦再至,益喜。十二月,辛卯朔,伦还,吐蕃遣其相论钦明思等入贡。
是岁,册太子母王氏为淑妃。
天下税户三百八万五千七十六,籍兵七十六万八千余人,税钱一千八十九万八千余缗,谷二百一十五万七千余斛。
【原文华译】
1 八月三日,振武留后张光晟杀回纥使者突董等九百余人。突董,是武义可汗的叔父。
代宗时代,九姓胡人经常假冒回纥人,杂居京师,做生意,置产业,放纵暴横,与回纥人一样,都成为官民祸患。
德宗皇帝即位,命突董带领自己的全部徒众归国,他们带的辎重财物非常多。走到振武,停留好几个月,索求优厚供应,每天吃肉都要一千斤,其他物资也相当,又放纵出去打柴放牧的人暴踩庄稼,砍伐果树,振武人深以为苦。
张光晟想要杀掉回纥人,夺取他们的辎重,而畏惧他们部众兵强,不敢发动。
九姓胡人听闻他们的种族被新可汗所诛杀,多在半途逃亡,突董严密防备他们;九姓胡人逃不掉,又不敢回去,于是秘密献计于张光晟,请杀回纥。
张光晟见他们自己分裂,非常高兴,许诺同意。皇帝因为陕州之辱,心里也恨回纥。
张光晟知道皇帝的心思,于是上奏称:
“回纥本族人口并不多,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其他各族胡人辅助他们。现在听说他们自相鱼肉,新可汗顿莫贺刚即位,旧可汗移地健留下一个庶子,与国相、将军各自拥兵数千人,相互攻击,国家未能安定。他没有钱财,就不能驱使部众,陛下不乘此机会铲除突董,反而让他回去,又带回去那么多钱财,那正是把兵和粮都给敌人送去了。我建议杀掉他。”三次上奏,皇帝不许。
张光晟于是派副将经过突董所住宾馆大门,故意不行礼;突董怒,将他逮捕,打了数十鞭。张光晟报复,勒兵掩击,连同其他各族胡人,全部杀光,把尸体堆积起来,封土为京观(巨大的坟墓)。只留下一个胡人,让他归国作证,说:“回纥鞭辱大将,并且密谋袭击占据振武,所以将他们诛杀。”
皇帝征召张光晟为右金吾将军,派宦官王嘉祥致送礼物和信函。回纥要求交出擅自诛杀的凶手以复仇,皇帝为此贬张光晟为睦王李述的师傅,以安抚他们。
2 八月十六日,加授卢龙、陇右、泾原节度使朱泚兼任中书令,卢龙、陇右节度使原职保留不变。
任命舒王李谟为四镇、北庭行军、泾原节度大使;任命泾州牙前兵马使、河中人姚令言为留后。李谟,是李邈(皇帝李适的弟弟)之子,早年成为孤儿,皇帝收养他为自己的儿子。
3 八月二十二日,皇帝下诏,追赠太后的父亲、祖父、兄长、弟弟等官职,以及其余宗族男女,有的拜官,有的封给采邑,颁发给他们的委任状和采邑证明文书,总共有一百二十七件;宦官用马驮着去赐给他们。
4 九月二十一日,将作(掌管建筑的官员)上奏说,宣政殿走廊损坏,但是十月遇河魁、天罡两个凶神,不可修建。皇帝说:“只要不妨碍公务,不伤害人民,就是吉祥。何必挑什么时日!”即刻命令修建。
5 大历年以前,赋税征收、财政出纳、官员薪俸,都没有法律依据,一切由主管长官决定;加上元载、王缙当权秉政,贿赂公行,全国有二十年没有办过贪污案。唯有江西观察使路嗣恭惩办了虔州刺史源敷翰,处以流放。
皇帝因为宣歙观察使薛邕温文尔雅,又是自己的旧部,征召他为左丞。薛邕离开宣州时,盗窃隐藏官物数以巨万计,被殿中侍御史员㝢揭发。
冬,十月九日,贬薛邕为连山县尉。于是州县开始畏惧朝廷典章,不敢放纵。
皇帝初即位,疏斥宦官,亲任朝士,而张涉以儒学入侍,薛邕以文雅登朝,结果都因为贪赃枉法而失败。
宦官武将得以引为借口,说:“南牙文臣贪赃动则巨万,却说是我们这些人浊乱天下,岂不是欺君罔上?”于是皇帝开始疑心,不知道该依靠谁了。
6 中书舍人高参建议分派沈氏族人访求失踪的太后,十月庚寅日,任命睦王李述为奉迎使,工部尚书乔琳为副使,又任命沈氏四人为判官,与宦官分别到诸道寻访。
7 十一月,皇帝下诏,除了待制官(为皇帝提供咨询的近臣)之外,再增加朝集使(各郡每年遣使进京报告郡政及财政情况的官员)二人,向他们咨询时政得失,以及远方百姓的疾苦。
8 之前,公主下嫁,公婆都要向她下拜,而公主并不答礼。皇帝命礼官制定公主拜见公婆及夫婿的叔父、兄长、姐姐的礼仪,公婆于中堂坐着接受跪拜,叔父、兄长、姐姐于东厢站立接受,跟普通百姓家人之礼一样。
有一位县主(亲王之女)将嫁,已择定十一月十七日举行婚礼,当天,皇帝的堂妹去世,于是命令取消婚礼。
有司上奏说:“婚礼准备已经完成,况且未成年人去世,不足以妨碍其他喜事。”皇帝说:“尔爱其费,我爱其礼。”于是取消。
至德年以来,国家多事,公主、郡主、县主多不能在适婚年龄出嫁。有的头发花白了,还住在皇宫里,十年也没见过皇帝。德宗开始引见诸宗室女儿,向长辈致敬,向晚辈慰问,安排她们全部出嫁。所置送的嫁妆,必定亲自用心过目。十一月十九、二十日两天,嫁出岳阳等十一个县主。
9 吐蕃看见韦伦又来了,更加喜悦。十二月一日,韦伦回京,吐蕃派丞相论钦明思等和他一起,入朝进贡。
10 本年,册封太子的母亲王氏为淑妃。
11 本年人口普查,天下纳税的有三百零八万五千零七十六户,登记在册的士兵有七十六万八千余人,税钱有一千零八十九万八千余缗,谷米有二百一十五万七千余斛。
【学以致用】
“南牙文臣赃动至巨万,而谓我曹浊乱天下,岂非欺罔邪!”于是上心始疑,不知所倚仗矣。
当你不知道依靠谁的时候,正是建立自己主体性之时。
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遍。
多年前看过一本《人生定位》的书,里面讲到有六匹马可助力一个人的成功。分别是
1,你的公司
2,你的老板
3,你的团队
4,你的信心
5,你的家庭(资源角度看,也包括你的对象及家庭)
6,你自己。
有的人,或许只因找对一匹马,就能快速成功,可我结合自己的背景,经历,学识,所在的工作,能力,圈层等等,再来思考以上六匹马, 我发现,除了第4条和第6条,其他都是外缘,我一个都借不上力。这就是我的客观条件。
并且,决定信心的强与弱,也主要来源于第六条。由此得到结论,我只能靠自己。并以此为中心开始思考与架构。
能依靠自己什么东西呢?
两个字:道理
道即规律,理即方法论。
比如:
你要赚钱,你得知道赚钱的规律与方法论,
你要开公司,你得明白公司运行的规律与方法论
并且你要一直去找那种最本质的规律。而不是在细枝末节上耗费功夫。
其实我们知道,在信息泛滥的情况下,这个过程非常困难,缘分的比重很大。
同时,也唯有经过我们反复推敲琢磨,最终能够提纲挈领的道理,才能够拿的稳,立得住,用得好。
由此,这些一个个道理才能够进行组装,架构,成为我们解决各种问题的方法论。
总的来讲,以上这些,即是我们在修身之前的训练,格物 、致知、诚意、正心...
这也是我们建立主体性与正心以中的做法。
说了这么多,想表达什么呢?
唐德宗不知道依靠谁,其实他最应该借此思考,来建立自己的主体性,他真正该依靠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修身学问
前面他对于刘文喜的反抗,他说了“名器不可假人...”
可现在,他对母亲的家族加官进爵,一次一百多号人...
这个意味着什么呢?
1,意味着他内心不够强大,还在依靠亲戚(外缘力量)
2,他的道理经不起推敲(言行不一致)
他既然已经意识到国家名器的重要性,不能随便给外人 ,那么他的亲戚就有能力胜任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严重。
当一个人拿在手里的道理很肤浅的时候,他就很容易被带偏,会轻信他人,在多次碰壁之后,他会变得很猜忌。唐德宗就是这方面的典型案例。
所以,除了自己领悟的道理,把修身学问做深,其他的,谁都不要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