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十三册,页码P8666页至9355页,涵盖公元705年二月年至763年六月的历史故事,主要讲述了唐朝从武则天退位到安史之乱结束的关键阶段,历经中宗、睿宗、玄宗、肃宗,唐朝盛极转衰,恐难再续,难再续。
唐玄宗三次加封老子,原来只是面子工程,实际治理过程完全背离了老子的核心精神。根本目的是强化李唐王朝的合法性(老子姓李名耳,字聃)。本质是为了将异化为「李氏皇权」的图腾。比如玄宗要求百姓家家供奉《道德经》,却纵容李林甫、杨国忠等权臣破坏“无为而治”;命令天下道观绘制老子像,自己却在骊山华清宫大兴土木,与“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相悖;为追求「天可汗」虚名,穷兵黩武,与“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相悖;晚年专宠杨贵妃,“春从春游夜专夜”为博贵妃一笑,令岭南快马传送荔枝,“人马僵毙于路,相望于道”,与“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相悖;将朝政委托李林甫十余年不亲政务,导致口蜜腹剑之徒把持中枢,吏治腐败达顶点,与老子“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相悖;开元后期罢免直言敢谏的张九龄,重用顺旨承颜的李林甫,甚至出现“台省旧吏不敢措手”的恐怖政治氛围,与“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自矜者不长”相悖。尊其名而反其道,故“不道早已”。
一、故事梗概(AI生成)
《资治通鉴》第13册(705年二月年至763年六月)涵盖了唐朝从武则天退位到安史之乱结束的关键阶段。安史之乱使唐朝人口锐减,国力大衰,中央集权受到严重削弱,地方藩镇割据局面逐渐形成,唐朝的统治基础瓦解,后续基本落入藩镇割据的名存实亡状况。
以下是核心内容的梳理:
(一)神龙政变与中宗复辟(705-710 年)
神龙元年(705 年):八十二岁的武则天病重,张柬之等五位大臣发动政变,诛杀张氏兄弟,逼武氏还位于太子李显(唐中宗)。二月,唐中宗复位,恢复李唐国号,韦后与安乐公主效仿武则天干政,勾结武三思形成「韦武集团」。武则天临终前留下遗诏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与高宗合葬乾陵。
神龙二年(706 年):韦后与武三思设计陷害张柬之等「神龙五王」,将其贬谪并残酷杀害。此时朝政陷入混乱,「斜封官」现象盛行 —— 通过非正规渠道(如贿赂)获得官职者多达数千人,官场乌烟瘴气。
景龙元年(707 年):太子李重俊因不满韦后与安乐公主的排挤,率羽林军诛杀武三思父子,但最终兵败被杀。此次政变虽失败,却暴露了中宗朝外戚与皇族的激烈矛盾。
(二)睿宗与玄宗初期的权力博弈(710-713 年)
唐隆政变(710 年):中宗被韦后与安乐公主毒杀,韦后立幼帝李重茂,企图效仿武则天称帝。临淄王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发动政变,诛杀韦后集团,拥立其父李旦(唐睿宗)即位。
先天政变(713 年):睿宗退位后,太子李隆基(唐玄宗)与太平公主的权力斗争白热化。太平公主密谋废帝,玄宗先发制人,赐死太平公主及其党羽,彻底终结「李武韦杨」四族联姻的政治格局,开启「开元盛世」。
(三)开元盛世与天宝危机(713-755 年)
开元革新:玄宗任用姚崇、宋璟等贤相,推行「十事要说」(如禁外戚干政、停建佛寺等),整顿吏治、改革兵制。至开元二十五年(737 年),唐朝户口增至九百六十余万,史称「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李林甫专权:开元后期,玄宗怠于政事,李林甫以「口蜜腹剑」之术掌权十九年,打压异己、堵塞言路。他建议重用蕃将(如安禄山),为安史之乱埋下隐患。
杨贵妃与杨国忠:天宝四年(745 年),玄宗纳杨玉环为贵妃,其兄杨国忠取代李林甫成为宰相。杨国忠与安禄山争权,加速了叛乱的爆发。
(四)安史之乱的爆发与转折(755-757 年)
渔阳鼙鼓(755 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以「清君侧」为名,率十五万蕃汉联军南下。叛军势如破竹,相继攻陷洛阳、长安,玄宗逃往蜀地,太子李亨(唐肃宗)在灵武即位。
睢阳保卫战(757 年):张巡、许远以不足万人坚守睢阳十个月,牵制叛军主力,使江淮财赋得以保全。城破时,守军仅余四百人,张巡「嚼齿皆碎」拒降,最终壮烈殉国。
香积寺大捷:郭子仪率唐军联合回纥骑兵,在长安西郊香积寺与叛军决战。此战从午时至酉时(约 4 小时)斩杀叛军六万,收复长安,被司马光称为「唐室再造之基」。
(五)平叛与乱后余波(757-763 年)
邺城之败(759 年):肃宗急于求成,命郭子仪等九节度使围攻邺城,却不设主帅,导致唐军溃败。史思明杀安庆绪后称帝,叛军势力复振。
河阳之战(760 年):李光弼以「地道战」「母马计」等战术大败史思明,扭转战局。此战凸显李光弼「出奇制胜」的军事才能,被《资治通鉴》称为「安史之乱中最精彩的战役」。
史朝义败亡(763 年):代宗继位后,仆固怀恩引回纥、吐蕃联军助战,最终史朝义兵败自杀,安史之乱终结。但唐朝为借兵回纥,默许其劫掠洛阳,「宫室焚烧,十不存一」,中原百姓遭受双重灾难。
(六)制度崩溃与藩镇崛起
均田制瓦解:战争导致大量人口逃亡,土地兼并加剧,维系唐朝经济的均田制彻底崩溃。代宗时期开始推行「两税法」,标志着赋税制度从「以丁为本」转向「以资产为本」。
藩镇割据:平叛过程中,唐朝为安抚降将,设立河朔三镇(卢龙、成德、魏博),节度使拥有军政财权,形成「自署文武将吏,不供贡赋」的独立王国。此格局贯穿晚唐,直至五代十国。
(七)历史影响与评价
唐朝由盛转衰:安史之乱使人口锐减(从 5300 万降至 1700 万),经济崩溃,中央集权瓦解,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朋党之争成为唐朝后期三大顽疾。
文化转折:盛唐气象消退,士大夫阶层开始反思政治,为中唐儒学复兴埋下伏笔。
民族关系:回纥、吐蕃等外族势力介入内政,边疆危机加剧。
(八)司马光的历史洞察
用人之鉴:书中多次强调「亲贤臣远小人」的重要性,如玄宗误用李林甫、杨国忠导致国破,而肃宗重用郭子仪、李光弼终能平叛。
民心向背:张巡守睢阳时「杀妾犒军」虽被后世争议,但司马光肯定其「守一城而捍天下」的忠义;反观安史叛军「所过残灭」,终因失道寡助而败亡。
权力制衡:通过韦后、太平公主等案例,揭示外戚与宦官专权的危害,强调皇权过度集中的隐患。
司马光通过「臣光曰」的评论,将唐朝由盛转衰的教训提炼为「治乱之原,皆在人君之心」。从神龙政变到安史之乱,短短五十八年,见证了帝国从巅峰坠落的全过程,成为后世「以史为鉴」的经典范本。
二、以下零零散散读后感
[if !supportLists]1. [endif]先是,胡僧慧范以妖妄游权贵之门,与张易之兄弟善,韦后亦重之。及易之诛,复称慧范预其谋,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赐爵上庸县公,出入宫掖,上数微行幸其舍。彦范复表言慧范执左道以乱政,请诛之。上皆不听。——这胡僧颇有点本事,在政治斗争中玩的如鱼得水,然终归成也要被玩弄,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if !supportLists]2. [endif]上女安乐公主适三思子崇训。上官婉儿,仪之女孙也,仪死,没入掖庭,辩慧善属文,明习吏事。则天爱之,自圣历以后,百司表奏多令参决;及上即位,又使专掌制命,益委任之,拜为婕妤,用事于中。三思通焉,故党于武氏,又荐三思于韦后,引入禁中,上遂与三思图议政事,张柬之等皆受制于三思矣。上使韦后与三思双陆,而自居旁为之点筹;三思遂与后通,由是武氏之势复振。——三思凭借男色上位,有点东西。
[if !supportLists]3. [endif]初,少府监丞弘农宋之问及弟兖州司仓之逊皆坐附会张易之贬岭南,逃归东都,匿于友人光禄卿、驸马都尉王同皎家。同皎疾武三思及韦后所为,每与所亲言之,辄切齿。之逊于帘下闻之,密遣其子昙及甥校书郎李悛告三思,欲以自赎。三思使昙、悛及抚州司仓冉祖雍上书告同皎与洛阳人张仲之、祖延庆、武当丞寿春周憬等潜结壮士,谋杀三思,因勒兵诣阙,废皇后。上命御史大人李承嘉、监察御史姚绍之按其事,又命杨再思、李峤、韦巨源参验。仲之言三思罪状,事连宫壶。再思、巨源阳寐不听;峤与绍之命反接送狱。仲之还顾,言不已,绍之命之,折其臂。仲之大呼曰:“吾已负汝,死当讼汝于天!”庚戌,同皎等皆坐斩,籍没其家。周憬亡入比干庙中,大言曰:“比干古之忠臣,知吾此心。三思与皇后淫乱,倾危国家,行当枭首都市,恨不及见耳!”遂自刭。之问、之逊、昙、悛、祖雍并除京官,加朝散大夫。——农夫与蛇的故事不断上演。
[if !supportLists]4. [endif]魏元忠自端州还,为相,不复强谏,惟与时俯仰;中外失望。酸枣尉袁楚客致书元忠,以为:“主上新服厥命,惟新厥德,当进君子,退小人,以兴大化,岂可安其荣宠,循默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择师傅而辅之,一失也。公主开府置僚属,二失也。崇长缁衣,使游走权门,借势纳赂,三失也。俳优小人,盗窃品秩,四失也。有司选进贤才,皆以货取势求,五失也。宠进宦者,殆满千人,为长乱之阶,六失也。王公贵戚,赏赐无度,竞为侈靡,七失也。广置员外官,伤财害民,八失也。先朝宫女,得自便居外,出入无禁,交通请谒,九失也。左道之人,荧惑主听,盗窃禄位,十失也。凡此十失,君侯不正,谁与正之哉!”元忠得书,愧谢而已。——魏元忠的改变,文人当然向往风骨坚挺,但坚守的同时是要担风险,甚至付出代价的。
[if !supportLists]5. [endif]春,正月,庚戌,制以突厥默啜寇边,命内外官各进平突厥之策。右补阙卢上疏,以为:“悦礼乐,敦《诗》、《书》,为晋元帅;杜预射不穿札,建平吴之勋。是知中权制谋,不取一夫之勇。如沙吒忠义,骁将之材,本不足以当大任。又,鸣沙之役,主将先逃,宜正邦宪;赏罚既明,敌无不服。又,边州刺史,宜精择其人,使之搜卒乘,积资粮,来则御之,去则备之。去岁四方旱灾,未易兴师。当理内以及外,绥近以来远,俟仓廪实,士卒练,然后大举以讨之。”上善之。——论治军贵在赏罚严明。
[if !supportLists]6. [endif]二月,丙戌,上遣武攸暨、武三思诣乾陵祈雨。既而雨降,上喜,制复武氏崇恩庙及昊陵、顺陵,因名酆王庙曰褒德,陵曰荣先;又诏崇恩庙斋郎取五品子充。太常博士杨孚曰:“太庙皆取七品已下子为斋郎,今崇恩庙取五品子,未知太庙当如何?”上命太庙亦准崇恩庙。孚曰:“以臣准君,犹为僭逆,况以君准臣乎!”上乃止。——无时无刻不在强调儒家等级制的重要性。
[if !supportLists]7. [endif]是岁,上遣使者分道诣江、淮赎生。中书舍人房子李义上疏谏曰:“江南乡人采捕为业,鱼鳖之利,黎元所资。虽云雨之私有沾于末利;而生成之惠未洽于平人。何则?江湖之饶,生育无限;府库之用,支供易殚。费之若少,则所济何成!用之倘多,则常支有阙。在其拯物,岂若忧人!且鬻生之徒,惟利是视,钱刀日至,网罟年滋,施之一朝,营之百倍。未若回救赎之钱物,减贫无之徭赋,活国爱人,其福胜彼。”——讽刺花钱赎身与扑鱼为业的现实矛盾。
[if !supportLists]8. [endif]十二月,御史中丞姚廷筠奏称:“比见诸司不遵律令格式,事无大小皆悉闻奏。臣闻为君者任臣,为臣者奉法。万机丛委,不可遍览,岂有修一水窦,伐一枯木,皆取断宸衷!自今若军国大事及条式无文者,听奏取进止,自余各准法处分。其有故生疑滞,致有稽失,望令御史纠弹。”从之。——把法律制度建设完善,一切一律处理,有特殊情况再由上级决断,这是比较科学的领导方式。
[if !supportLists]9. [endif]闭宫门及京城门,分遣万骑收捕诸韦亲党。斩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韦温于东市之北。中书令宗楚客衣斩衰、乘青驴逃出,至通化门,门者曰:“公,宗尚书也。”去布帽,执而斩之,并斩其弟晋卿。相王奉少御安福门,慰谕百姓。初,赵履温倾国资以奉安乐公主,为之起第舍,筑台穿池无休已,紫衫,以项挽公主犊车。公主死,履温驰诣安福楼下舞蹈称万岁;声未绝,相王令万骑斩之。百姓怨其劳役,争割其肉立尽。秘书监汴王邕娶韦后妹崇国夫人,与御史大夫窦从一各手斩其妻首以献。邕,凤之孙也。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巨源闻乱,家人劝之逃匿,巨源曰:“吾位大臣,岂可闻难不赴!”出至都街,为乱兵所杀,时年八十。于是枭马秦客、杨均叶静能等首,尸韦后于市。崔日用将兵诛诸韦于杜曲,襁褓儿无免者,诸杜滥死非一。——重大政治事变,冤死者众多,混乱之中,几乎没有道理可讲。
[if !supportLists]10. [endif]己巳,赦天下,改元;凡韦氏余党未施行者,咸赦之。——躲过最强一波攻击,就有很大概率活下来,看清形势很重要。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if !supportLists]11. [endif]丁酉,以幽州镇守经略节度大使薛讷为左武卫大将军兼幽州都督。节度使之名自讷始。——成也节度使,败也节度使。
[if !supportLists]12. [endif]谥故太子重俊曰节愍。太府少卿万年韦凑上书,以为:“赏罚所不加者,则考行立谥以褒贬之。故太子重俊,与李多祚等称兵入宫,中宗登玄武门以避之,太子据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窜。使宿卫不守,其为祸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谓供奉官曰:‘几不与卿等相见。’其危如此。今圣朝礼葬,谥为节愍,臣窃惑之。夫臣子之礼,过庙必下,过位必趋。汉成帝之为太子,不敢绝驰道。而重俊称兵宫内,跨马御前,无礼甚矣。若以其诛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则兴兵以诛奸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与三思竞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废韦氏而嘉之,则韦氏于时逆状未彰,大义未绝,苟无中宗之命而废之,是胁父废母也,庸可乎!汉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谗,发忿杀充,虽兴兵交战,非围逼君父也;兵败而死,及其孙为天子,始得改葬,犹谥曰戾。况重俊可谥之曰节愍乎!臣恐后之乱臣贼子,得引以为比,开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瘅恶也,请改其谥。多祚等从重俊兴兵,不为无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为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执政以为制命已行,不为追改,但停多祚等赠官而已。——赏罚具有引领示范效应,忠,是极为重要的赏罚原则。
[if !supportLists]13. [endif]十二月,癸未,上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为女官,以资天皇太后之福,仍欲于城西造观。谏议大夫宁原悌上言:以为“先朝悖逆庶人以爱女骄盈而及祸,新城、宜都以庶孽抑损而获全。又释、道二家皆以清净为本,不当广营寺观,劳人费财。梁武帝致败于前,先帝取灾于后,殷鉴不远。今二公主入道,将为之置观,不宜过为崇丽,取谤四方。又,先朝所亲狎诸僧,尚在左右,宜加屏斥。”上览而善之。——本就是悖论
[if !supportLists]14. [endif]殿中侍御史崔、太子中允薛昭素对唐睿宗说:“斜封官都是先帝任命的,制命早已颁布施行,现在却由于姚元之等人的建议而一下子全部削夺,这就彰明了先帝的过错,并且给陛下召来了很多怨言。眼下全国各地怨声载道,恐怕会引发非同寻常的变故。”太平公主也这样劝说唐睿宗,唐睿宗认为他们所说的都有道理。戊寅(初三),唐睿宗颁布制命:“凡由于斜封别敕任命之故而被停任的官员,一律可以量材叙用。”——解决问题不宜一刀切,制度有问题需要纠正,用人有用人的原则,不能因为原先制度问题而否定所有人,治国治人,尤其需要耐心和智慧。
[if !supportLists]15. [endif]上召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问以阴阳数术,对曰:“道者,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安肯劳心以学术数乎!”上曰:“理身无为则高矣,如理国何?”对曰:“国犹身也,顺物自然而心无所私,则天下理矣。”上叹曰:“广成之言,无以过也。”承祯固请还山,上许之。——道士对阴阳数术的批判,应尊崇道家的天道。
[if !supportLists]16. [endif]尚书左丞卢藏用指终南山谓承祯曰:“此中大有佳处,何必天台!”承祯曰:“以愚观之,此乃仕宦之捷径耳!”藏用尝隐终南,则天时征为左拾遗,故承祯言之。——终南捷径。
[if !supportLists]17. [endif]是时,佺帅左骁卫将军李楷洛,左威卫将军周以悌发兵二万、骑八千,分为三军,以袭奚、契丹。将军乌可利谏曰:“道险而天热,悬军远袭,往必败。”曰:“薛讷在边积年,竟不能为国家复营州。今乘其无备,往必有功。”使楷洛将骑四千前驱,遇奚骑八千,楷洛战不利。怯懦,不敢救,引兵欲还,虏乘之,唐兵大败。阻山为方陈以自固,大使谓曰:“朝廷既与我和亲,今大军何为而来?”曰:“吾奉敕来招尉耳。楷洛不禀节度,辄与汝战,请斩以谢。”大曰:“若然,国信安在?”悉敛军中帛,得万余段,并紫袍、金带、鱼袋以赠之。大曰:“请将军南还,勿相惊扰。”将士惧,无复部伍,虏追击之,士卒皆溃。、以悌为虏所擒,献于突厥,默啜皆杀之;楷洛、可利脱归。——孙佺好大喜功,草包一个。
[if !supportLists]18. [endif]太平公主使术者言于上曰:“彗所以除旧布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皇太子当为天子。”上曰:“传德避灾,吾志决矣。”太平公主及其党皆力谏,以为不可,上曰:“中宗之时,群奸用事,天变屡臻。朕时请中宗择贤子立之以应灾异,中宗不悦,朕忧恐数日不食。岂可在彼则能劝之,在己则不能邪!”太子闻之,驰入见,自投于地,叩头请曰:“臣以微功,不次为嗣,惧不克堪,未审陛下遽以大位传之,何也?”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今帝座有灾,故以授汝,转祸为福,汝何疑邪!”太子固辞。上曰:“汝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后即位邪!”太子流涕而出。——唐朝有提前让位的习惯,高风亮节,如诸皇帝皆能效法,享祚百世无忧。
[if !supportLists]19. [endif]晋陵尉杨相如上疏言时政,其略曰:“炀帝自恃其强,不忧时政,虽制敕交行,而声实舛谬,言同尧、舜,迹如桀、纣,举天下之大,一掷而弃之。”又曰:“隋氏纵欲而亡,太宗抑欲而昌,愿陛下详择之!”又曰:“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恶佞邪,然忠正者常疏,佞邪者常亲,以至于覆国危身而不寤者,何哉?诚由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顺指,积忤生憎,积顺生爱,此亲疏之所以分也。明主则不然。受其忤以收忠贤,恶其顺以去佞邪,则太宗太平之业,将何远哉!”又曰:“夫法贵简而能禁,罚贵轻而必行;陛下方兴崇至德,大布新政,请一切除去碎密,不察小过。小过不察则无烦苛,大罪不漏则止奸慝,使简而难犯,宽而能制,则善矣。”上览而善之。——关于忠奸辨析,通达透彻;小过不察则无烦苛,大罪不漏则止奸慝,善哉。
[if !supportLists]20. [endif]初,太平公主与其党谋废立,窦怀贞、萧至忠、岑羲、崔皆以为然,陆象先独以为不可。公主曰:“废长立少,已为不顺;且又失德,若之何不去!”象先曰:“既以功立,当以罪废。今实无罪,象先终不敢从。”公主怒而去。上既诛怀贞等,召象先谓曰:“岁寒知松柏,信哉!”时穷治公主枝党,当坐者众,象先密为申理,所全甚多;然未尝自言,当时无知者。百官素为公主所善及恶之者,或黜或陟,终岁不尽。——政治的核心是站队。
[if !supportLists]21. [endif]元之吏事明敏,三为宰相,皆兼兵部尚书,缘边屯戍斥候,士马储械,无不默记。上初即位,励精为治,每事访于元之,元之应答如响,同僚唯诺而已,故上专委任之。元之请抑权幸,爱爵赏,纳谏诤,却贡献,不与群臣亵狎;上皆纳之。——姚元之,难得的能臣。
[if !supportLists]22. [endif]姚元之尝奏请序进郎吏,上仰视殿屋,元之再三言之,终不应;元之惧,趋出。罢朝,高力士谏曰:“陛下新总万机,宰臣奏事,当面加可否,奈何一不省察!”上曰:“朕任元之以庶政,大事当奏闻共议之;郎吏卑秩,乃一一以烦朕邪!”会力士宣事至省中,为元之道上语,元之乃喜。闻者皆服上识君人之体。——玄宗是懂得怎么当皇帝的,就是作为最终裁决者,另一方面也看出玄宗相对其他皇帝不够勤勉。
[if !supportLists]23. [endif]左拾遗曲江张九龄,以元之有重望,为上所信任,奏记劝其远谄躁,进纯厚,其略曰:“任人当才,为政大体,与之共理,无出此途。而之用才,非无知人之鉴,其所以失溺,在缘情之举。”又曰:“自君侯职相国之重,持用人之权,而浅中弱植之徒,已延颈企踵而至,谄亲戚以求誉,媚宾客以取容,其间岂不有才,怕失在于无耻。”元之嘉纳其言。——鉴别人才不难,难在人情世故,难在一心为公。
[if !supportLists]24. [endif]新兴王晋之诛也,僚吏皆奔散,惟司功李步从,不失在官之礼,仍哭其尸。姚元之闻之,曰:“栾布之俦也。”及为相,擢为尚书郎。——儒家核心在礼,即等级制。
[if !supportLists]25. [endif]旧制,雅俗之乐,皆隶太常。上精晓音律,以太常礼乐之司,不应典倡优杂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乐,命右骁卫将军范及为之使。又选乐工数百人,自教法曲于梨园,谓之“皇帝梨园弟子”。又教宫中使习之。又选伎女,置宜春院,给赐其家。礼部侍郎张廷、酸枣尉袁楚客皆上疏,以为“上春秋鼎盛,宜崇经术,迩端士,尚朴素;深以悦郑声、好游猎为戒。”上虽不能用,咸嘉赏之。——为后续迷恋杨贵妃埋下伏笔。
[if !supportLists]26. [endif]丙子(十八日),申王李成义请求唐玄宗同意将自己的王府录事闫楚任命为王府参军,唐玄宗表示同意。姚崇和卢怀慎向玄宗进谏道:“臣等在此之前曾得到陛下的旨意,说凡王公、驸马有所奏请,如果没有陛下亲笔书写的墨敕,均不能生效。臣认为根据才能授予官职,是有关部门的职权;倘若由于有亲朋故旧的恩情,就可以以朝廷的官爵相赠,那就是继承中宗皇帝的弊政,这样做实际会紊乱朝廷的法度。”于是这件事便搁置下来。从此请托之风不再流行。——遏制请托之风。
[if !supportLists]27. [endif]崇二子分司东都,恃其父有德于知古,颇招权请托;知古归,悉以闻。他日,上从容问崇:“卿子才性何如?今何官也?”崇揣知上意,对曰:“臣有三子,两在东都,为人多欲而不谨;是必以事干魏知古,臣未及问之耳。”上始以崇必为其子隐,及闻崇奏,喜问:“卿安从知之?”对曰:“知古微时,臣卵而翼之。臣子愚,以为知古必德臣,容其为非,故敢干之耳。”上于是以崇为无私,而薄知古负崇,欲斥之。崇固请曰:“臣子无状,挠陛下法,陛下赦其罪,已幸矣;苟因臣逐知古,天下必以陛下为私于臣,累圣政矣。”上久乃许之。辛亥,知古罢为工部尚书。——魏知古其实也没有什么过错,奈何姚元之正心无私,明达通透。
[if !supportLists]28. [endif]臣司马光曰:“唐明皇即位之初,励精图治,能这样严格要求自己、这样节俭,可到晚年仍然由于奢侈导致国家败落;奢靡之风对于人的腐蚀实在是太厉害了!《诗经》上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对此怎么可以不慎之又慎呢!——奢靡对人的腐蚀作用是持续的。
[if !supportLists]29. [endif]戊申,禁百官家毋得与僧、尼、道士往还。壬子,禁人间铸佛、写经。——似乎矫枉过正。
[if !supportLists]30. [endif]乙酉,命左骁卫郎将尉迟使于吐蕃,宣慰金城公主。吐蕃遣其大臣宗俄因矛至洮水请和,用敌国礼;上不许。自是连岁犯边。——中国很难接受两国对等相处。
[if !supportLists]31. [endif]突骑施可汗守忠之弟遮弩恨所分部落少于其兄,遂叛入突厥,请为乡导,以伐守忠。默啜遣兵二万击守忠,虏之而还。谓遮弩曰:“汝叛其兄,何有于我!”遂并杀之。——默啜确实实用主义,却不是长远之计,缺乏远见卓识。
[if !supportLists]32. [endif]山东大蝗,民或于田旁焚香膜拜设祭而下不敢杀,姚崇奏遣御史督州县捕而瘗之。议者以为蝗众多,除不可尽;上亦疑之。崇曰:“今蝗满山东,河南、北之人,流亡殆尽,岂可坐视食苗,曾不救乎!借使除之不尽,犹胜养以成灾。”上乃从之。卢怀慎以为杀蝗太多,恐伤和气。崇曰:“昔楚庄吞蛭而愈疾,孙叔杀蛇而致福,奈何不忍于蝗而忍人之饥死乎!若使杀蝗有祸,崇请当之。”——姚崇有担当,关键是他也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if !supportLists]33. [endif]春,正月,昕与其妹夫杨仙玉于里巷伺杰而殴之。杰上表自诉曰:“发肤见毁,虽则痛身,冠冕被陵,诚为辱国。”上大怒,命于朝堂杖杀,以谢百僚。仍以敕书慰杰曰:“昕等朕之密戚,不能训导,使陵犯衣冠,虽置以极刑,未足谢罪。卿宜以刚肠疾恶,勿以凶人介意。”——玄宗非常尊重士大夫。
[if !supportLists]34. [endif]先是,单于副都护张知运悉收降户兵仗,令渡河而南,降户怨怒。御史中丞姜晦为巡边使,降户诉无弓矢,不得射猎,晦悉还之;降户得之,遂叛。张知运不设备,与之战于青刚岭,为虏所擒,欲送突厥;至绥州境,将军郭知运以朔方兵邀击之,大破其众于黑山呼延谷,虏释张知运而去。上以张知运丧师,斩之以徇。——张之运替姜晦背了锅。
[if !supportLists]35. [endif]贞观之制,中书、门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谏官、史官随之,有失则匡正,美恶必记之;诸司皆于正牙奏事,御史弹百官,服豸冠,对仗读弹文;故大臣不得专君而小臣不得为谗慝。及许敬宗、李义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于御坐前屏左右密奏,监奏御史及待制官远立以俟其退;谏官、御史皆随仗出,仗下后事,不复预闻。武后以法制群下,谏官、御史得以风闻言事,自御史大夫至监察得互相弹奏,率以险相倾覆。及宋为相,欲复贞观之政,戊申,制:“自今事非的须秘密者,皆令对仗奏闻,史官自依故事。”——可以告状,但不要偷偷摸摸诬告,当面对质,有效遏制告密风气。
[if !supportLists]36. [endif]九月,甲寅,徙宋王宪为宁王。上尝从复道中见卫士食毕,弃余食于窦中,怒,欲杖杀之;左右莫敢言。宪从容谏曰:“陛下从复道中窥人过失而杀之,臣恐人人不自安。且陛下恶弃食于地者,为食可以养人也;今以余食杀人,无乃失其本乎!”上大悟,蹶然起曰:“微兄,几至滥刑。”遽释卫士。是日,上宴饮极欢,自解红玉带,并所乘马以赐宪。——李宪见识深远。李隆基虚心纳谏,前提是能听懂明白,能权衡他人建议的利弊。
[if !supportLists]37. [endif]丁未,梁文献公姚崇薨,遗令:“佛以清净慈悲为本,而愚者写经造像,翼以求福。昔周、齐分据天下,周则毁经像而修甲兵,齐则崇塔庙而弛刑政,一朝合战,齐灭周兴。近者诸武、诸韦,造寺度人,不可胜纪,无救族诛。汝曹勿效儿女子终身不寤,追荐冥福!道士见僧获利,效其所为,尤不可延之于家。当永为后法!”——学佛以求福,背离了佛教的本意。即自相矛盾。
[if !supportLists]38. [endif]前广州都督裴先下狱,上与宰相仪其罪。张嘉贞请杖之,张说曰:“臣闻刑不上大夫,为其近于君,且所以养廉耻也。故士可杀不可辱。臣巡北边,闻杖姜皎于朝堂。皎官登三品,亦有微功,有罪应死则死,应流则流,奈何轻加笞辱,以皂隶待之!姜皎事往,不可复追,先据状当流,岂可复蹈前失!”上深然之。嘉贞不悦,退谓说曰:“何论事之深也!”说曰:“宰相,时来则为之。若国之大臣皆可笞辱,但恐行及吾辈。吾此言非为先,乃为天下士君子也。”嘉贞无以应。——刑不上大夫,意在不折辱皇帝的威严。当然对士大夫也有利。
[if !supportLists]39. [endif]上还,至宋州,宴从官于楼上,刺史寇预焉。酒酣,上谓张说曰:“者屡遣使臣分巡诸道,察吏善恶,今因封禅历诸州,乃知使臣负我多矣。怀州刺史王丘,饩牵之外,一无他献。魏州刺史崔沔,供张无锦绣,示我以俭。济州刺史裴耀卿,表数百言,莫非归谏。且曰:‘人或重扰,则不足以告成。’朕常置之坐隅,且以戒左右。如三人者,不劳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顾谓寇曰:“比亦屡有以酒馔不丰诉于朕者,知卿不借誉于左右也。”自举酒赐之。宰臣帅群臣起贺,楼上皆称万岁。由是以丘为尚书左丞,沔为散骑侍郎,耀卿为定州刺史。耀卿,叔业之七世孙也。——此时的玄宗何其崇尚清廉,何其圣明。
[if !supportLists]40. [endif]勃海王武艺曰:“黑水入唐,道由我境。往者请吐屯于突厥,先告我与我偕行;今不告我而请吏于唐,是必与唐合谋,欲腹背攻我也。”遣其母弟门艺与其舅任雅将兵击黑水。门艺尝为质子于唐,谏曰:“黑水请吏于唐,而我以其故击之,是叛唐也。唐,大国也。昔高丽全盛之时,强兵三十余万,不遵唐命,扫地无遗。况我兵不及高丽什之一二,一旦与唐为怨,此亡国之势也。”武艺不从,强遣之。门艺至境上,复以书力谏。武艺怒,遣其从兄大壹夏代之将兵,召,欲杀之。门艺弃众,间道来奔,制以为左骁卫将军。武艺遣使上表罪状门艺,请杀之。上密遣门艺诣安西;留其使者,别遣报云,已流门艺于岭南。武艺知之,上表称“大国当示人以信,岂得为此欺诳?”固请杀门艺。上以鸿胪少卿李道邃、源复不能督察官属,致有漏泄,皆坐左迁。暂遣门艺诣岭南以报之。
[if !supportLists]41. [endif]臣光曰:王者所以服四夷,威信而已。门艺以忠获罪,自归天子;天子当察其枉直,赏门艺而罚武艺,为政之体也。纵不能讨,犹当正以门艺之无罪告之。今明皇威不能服武艺,恩不能庇门艺,顾效小人为欺诳之语以取困于小国,乃罪鸿胪之漏泄,不亦可羞哉!——实在有失大国威信,玄宗在气度上差太宗远矣。
[if !supportLists]42. [endif]开府王毛仲与龙武将军葛福顺为婚。毛仲为上所信任,言无不从,故北门诸将多附之,进退唯其指使。吏部侍郎齐浣乘间言于上曰:“福顺典禁兵,不宜与毛仲为婚。毛仲小人,宠过则生奸;不早为之所,恐成后患。”上悦曰:“知卿忠诚,朕徐思其宜。”浣曰:“君不密则失臣,愿陛下密之。”会大理丞麻察坐事左迁兴州别驾,浣素与察善,出城饯之,因道禁中谏语;察性轻险,遽奏之。上怒,召浣责之曰:“卿疑朕不密,而以语麻察,讵为密邪?且察素无行,卿岂不知邪?”浣顿首谢。秋,七月,丁巳,下制:“浣、察交构将相,离间君臣,浣可高州良德丞,察可浔州皇化尉。”——搞笑,正人先正己吧。
[if !supportLists]43. [endif]宇文融获罪后,国家用度不足,唐玄宗又想起他来,就对裴光庭说:“你们都说宇文融不好,我已经降了他的职;如今国家费用不足,这将如何是好,你们有什么办法帮助朕?”裴光庭等人害怕,不能回答。恰好有匿名诉状告发宇文融收受贿赂的事,唐玄宗又将宇文融贬为昭州平乐县尉。宇文融到岭外一年余,司农少卿蒋岑上奏,告发他在汴州隐藏吞没了数以万计的官钱,唐玄宗下令彻底查处这事,宇文融因此获罪被流放岩州,在半路上死去。——玄宗为钱发愁,宇文融依靠盘剥满足玄宗的物欲,但自己不清廉,被人抓把柄落井下石。
[if !supportLists]44. [endif]初,殿中侍御史杨汪既杀张审素,更名万顷。审素二子瑝、琇皆幼,坐流岭表;寻逃归,谋伺便复仇。三月,丁卯,手杀万顷于都城。系表于斧,言父冤状,欲之江外杀与万顷同谋陷其父者。至汜水,为有司所得。议者多言二子父死非罪,稚年孝烈,能复父仇,宜加矜宥,张九龄亦欲活之。裴耀卿、李林甫以为如此坏国法,上亦以为然,谓九龄曰:“孝子之情,义不顾死;然杀人而赦之,此塗不可启也。”乃下敕曰:“国家设法,期于止杀。各伸为子之志,谁非徇孝之人?展转相仇,何有限极!咎繇作士,法在必行。曾参杀人,亦不可恕。宜付河南府杖杀。”士民皆怜之,为作哀诔,榜于衢路。市人敛钱葬之于北邙。恐万顷家发之,仍为作疑冢凡数处。——冤冤相报何时了。
[if !supportLists]45. [endif]张守珪使平卢讨击使、左骁卫将军安禄山讨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夏,四月,辛亥,守珪奏请斩之。禄山临刑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邪?奈何杀禄山!”守珪亦惜其骁勇,欲活之,乃更执送京师。张九龄批曰:“昔穰苴诛庄贾,孙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上惜其才,敕令免官,以白衣将领。九龄固争曰:“禄山失律丧师,于法不可不诛。且臣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为后患。”上曰:“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枉害忠良。”竟赦之。——军令不行,反相之人不杀反而重用,即使不杀安禄山,败亡也是迟早的事。
[if !supportLists]46. [endif]冬,十月,戊申,车驾发东都。先是,敕以来年二月二日行幸西京,会宫中有怪,明日,上召宰相,即议西还。裴耀卿、张九龄曰:“今农收未毕,请俟仲冬。”李林甫潜知上指,二相退,林甫独留,言于上曰:“长安、洛阳,陛下东西宫耳,往来行幸,何更择时!借使妨于农收,但应蠲所过租税而已。臣请宣示百司,即日西行。”上悦,从之。过陕州,以刺史卢奂有善政,题赞于其听事而去。奂,怀慎之子也。丁卯,至西京。——谁不喜欢顺从自己的人呢?人之常情。
[if !supportLists]47. [endif]牛仙客既为林甫所引进,专给唯诺而已。然二人皆谨守格式,百官迁除,各有常度,虽奇才异行,不免终老常调;其以巧谄邪险自进者,则超腾不次,自有它蹊矣。林甫城府深密,人莫窥其际。好以甘言啖人,而阴中伤之,不露辞色。凡为上所厚者,始则亲结之,及位势稍逼,辄以计去之。虽老奸巨猾,无能逃于其术者。——城府极深!
[if !supportLists]48. [endif]初,希逸遣使谓吐蕃边将乞力徐曰:“两国通好,今为一家,何必更置兵守捉,妨人耕牧!请皆罢之。”乞力徐曰:“常侍忠厚,言必不欺。然朝廷未必专以边事相委,万一有奸人交斗其间,掩吾无备,悔之何及!”希逸固请,乃刑白狗为盟,各去守备;于是吐蕃畜牧被野。时吐蕃西击勃律,勃律来告急。上命吐蕃罢兵,吐蕃不奉诏,遂破勃律;上甚怒。会希逸傔人孙诲入奏事,自欲求功,奏称吐蕃无备,请掩击,必大获。上命内给事赵惠琮与诲偕往,审察事宜。惠琮等至,则矫诏令希逸袭之。希逸不得已,发兵自凉州南入吐蕃境二千馀里,至青海西,与吐蕃战,大破之,斩首二千馀级,乞力徐脱身走。惠琮、诲皆受厚赏。自是吐蕃复绝朝贡。——忘战必危,岂可将一国安慰寄于一人的信用,何况所托之人不全能主导局势。
[if !supportLists]49. [endif]是岁,天下县千五百七十三,户八百四十一万二千八百七十一,口四千八百一十四万三千六百九。西京、东都米斛直钱不满二百,绢匹亦如之。海内富安,行者虽万里不持寸兵。——开元盛世。
[if !supportLists]50. [endif]上梦玄元皇帝告云:“吾有像在京城西南百馀里,汝遣人求之,吾当与汝兴庆宫相见。”上遣使求得之于盩厔楼观山间。夏,闰四月,迎置兴庆宫。五月,命画玄元真容,分置诸州开元观。——有趣的逸闻。
[if !supportLists]51. [endif]平卢兵马使安禄山,倾巧,善事人,人多誉之。上左右至平卢者,禄山皆厚赂之,由是上益以为贤。御史中丞张利贞为河北采访使,至平卢。禄山曲事利贞,乃至左右皆有赂。利贞入奏,盛称禄山之美。八月,乙未,以禄山为营州都督,充平卢军使,两蕃、勃海、黑水四府经略使。——安禄山善于营销自己。
[if !supportLists]52. [endif]十一月,庚戌,司空、邠王守礼薨。守礼庸鄙无才识,每天将雨及霁,守礼必先言之,已而皆验。岐、薛诸王言于上曰:“邠兄有术。”上问其故,对曰:“臣无术。则天时以章怀之故,幽闭宫中十馀年,岁赐敕杖者数四,背瘢甚厚,将雨则沉闷,将霁则轻爽,臣以此知之耳。”因流涕沾襟;上亦为之惨然。——李守礼能预测天气的背后是遍体鳞伤,令人哀婉。
[if !supportLists]53. [endif]李林甫为相,凡才望功业出己右及为上所厚、势位将逼己者,必百计去之;尤忌文学之士,或阳与之善,啖以甘言而阴陷之。世谓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剑。——口蜜腹剑的李林甫。
[if !supportLists]54. [endif]上以户部郎中王鉷为户口色役使,敕赐百姓复除。鉷奏征其辇运之费,广张钱数,又使市本郡轻货,百姓所输乃甚于不复除。旧制,戍边者免其租庸,六岁而更。时边将耻败,士卒死者皆不申牒,贯籍不除。王鉷志在聚敛,以有籍无人者皆为避课,按籍戍边六岁之外,悉征其租庸,有并征三十年者,民无所诉。上在位久,用度日侈,后宫赏赐无节,不欲数于左、右藏取之。鉷探知上指,岁贡额外钱帛百亿万,贮于内库,以供宫中宴赐,曰:“此皆不出于租庸调,无预经费。”上以鉷为能富国,益厚遇之。鉷务为割剥以求媚,中外嗟怨。丙子,以鉷为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苛剥民众,为害甚广。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是谓滥竽。损不足以奉有余。根源在于统治者食税太多,欲望太大。
[if !supportLists]55. [endif]初,仙芝为都知兵马使,猗氏人封常清,少孤贫,细瘦颣目,一足偏短,求为仙芝傔,不纳。常清日候仙芝出入,不离其门,凡数十日,仙芝不得已留之。会达奚部叛走,夫蒙灵詧使仙芝追之,斩获略尽。常清私作捷书以示仙芝,皆仙芝心所欲言者,由是一府奇之。仙芝为节度使,即署常清判官;仙芝出征,常为留后。仙芝乳母子郑德诠为郎将,仙芝遇之如兄弟,使典家事,威行军中。常清尝出,德诠走马自后突之而过。常清至使院,使召德诠,每过一门,辄阖之,既至,常清离度谓曰:“常清本出寒微,郎将所知。今日中丞命为留后,郎将何得于众中相陵突!”因叱之曰:“郎将须蹔死以肃军政!”遂杖之六十,面仆地曳出。仙芝妻及乳母于门外叫哭救之,不及,因以状白仙芝。仙芝览之,惊曰:“已死邪?”及见常清,遂不复言,常清亦不之谢。军中畏之惕息。——封常清有残疾,性情敏感残忍,但才能突出能治军,高仙芝需要他辅佐;而与郑德诠兄弟之情而已。
[if !supportLists]56. [endif]十一月,癸未,以贵妃姊适崔氏者为韩国夫人,适裴氏者为虢国夫人,适柳氏者为秦国夫人。三人皆有才色,上呼之为姨,出入宫掖,并承恩泽,势倾天下。每命妇入见,玉真公主等皆让,不敢就位。三姊与銛、锜五家,凡有请托,府县承迎,峻于制敕;四方赂遗,辐凑其门,惟恐居后,朝夕如市。十宅诸王及百孙院婚嫁,皆先以钱千缗赂韩、虢使请,无不如志。上所赐与及四方献遗,五家如一。竞开第舍,极其壮丽,一堂之费,动逾千万;既成,见它人有胜己者,辄毁而改为。虢国尤为豪荡,一旦,帅工徒突入韦嗣立宅,即撤去旧屋,自为新第,但授韦氏以隙地十亩而已。中堂既成,召工圬墁,约钱二百万;复求赏技,虢国以绛罗五百段赏之,嗤而不顾,曰:“请取蝼蚁、蜥蜴,记其数置堂中,苟失一物,不敢受直。”——杨贵妃与武惠妃受宠爱情况其实无异。只是武惠妃有武家的背景,自然遭到各方猜忌,才没有导致像杨贵妃家族一样骄纵。
[if !supportLists]57. [endif]先是,折冲府皆有木契、铜鱼,朝廷征发,下敕书、契、鱼,都督、郡府参验皆合,然后遣之。自募置彍骑,府兵日益堕坏,死及逃亡者,有司不复点补;其六驮马牛、器械、糗粮,耗散略尽。府兵入宿卫者,谓之侍官,言其为天子侍卫也。其后本卫多以假人,役使如奴隶,长安人羞之,至以相诟病。其戍边者,又多为边将苦使,利其死而没其财。由是应为府兵者皆逃匿,至是无兵可交。五月,癸酉,李林甫奏停折冲府上下鱼书;是后府兵徒有官吏而已。其折冲、果毅,又历年不迁,士大夫亦耻为之。其“彍骑”之法,天宝以后,稍亦变废,应募者皆市井负贩、无赖子弟,未尝习兵。时承平日久,议者多谓中国兵可销,于是民间挟兵器者有禁;子弟为武官,父兄摈不齿。猛将精兵,皆聚于西北,中国无武备矣。——边将精强无制衡,国内空虚,隐患极大。
[if !supportLists]58. [endif]杨钊,张易之之甥也,奏乞昭雪易之兄弟。庚辰,制引易之兄弟迎中宗于房陵之功,复其官爵,仍赐一子官。钊以《图谶》有“金刀”,请更名;上赐名国忠。——杨国忠原名杨钊。
[if !supportLists]59. [endif]南诏数寇边,蜀人请杨国忠赴镇。 左仆射兼右相李林甫奏遣之。国忠将行,泣辞上,言必为林甫所害,贵妃亦为之请。上谓国忠曰:“卿暂到蜀区处军事,朕屈指待卿,还当入相。”林甫时已有疾,忧懑不知所为,巫言一见上可小愈。上欲就视之,左右固谏。上乃命林甫出庭中,上登降圣阁遥望,以红巾招之。林甫不能拜,使人代拜。国忠比至蜀,上遣中使召还,至昭应,谒林甫,拜于床下。林甫流涕谓曰:“林甫死矣,公必为相,以后事累公!”国忠谢不敢当,汗流覆面。十一月,丁卯,林甫薨。——李林甫算是善终了。心里麻卖批,脸上笑嘻嘻。
[if !supportLists]60. [endif]杨国忠使人说安禄山诬李林甫与阿布思谋反,禄山使阿布思部落降者诣阙,诬告林甫与阿布思约为父子。上信之,下吏按问;林甫婿谏议大夫杨齐宣惧为所累,附国忠意证成之。时林甫尚未葬,二月,癸未,制削林甫官爵;子孙有官者除名,流岭南及黔中,给随身衣及粮食,自馀资产并没官;近亲及党与坐贬者五十馀人。剖林甫棺,抉取含珠,褫金紫,更以小棺如庶人礼葬之。己亥,赐陈希烈爵许国公,杨国忠爵魏国公,赏其成林甫之狱也。——功劳在于没收全部财产。
[if !supportLists]61. [endif]二月,壬申,上朝献太清宫,上圣祖尊号曰大圣祖高上大道金阙玄元大皇太帝。癸酉,享太庙,上高祖谥曰神尧大圣光孝皇帝,太宗谥曰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高宗谥曰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宗谥曰孝和大圣大昭孝皇帝,睿宗谥曰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以汉家诸帝皆谥孝故也。甲戌,群臣上尊号曰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证道孝德皇帝。赦天下。——第三次加封老子尊号了。
[if !supportLists]62. [endif]三月,丁酉朔,禄山辞归范阳。上解御衣以赐之,禄山受之惊喜。恐杨国忠奏留之,疾驱出关。乘船沿河而下,令船夫执绳板立于岸侧,十五里一更,昼夜兼行,日数百里,过郡县不下船。自是有言禄山反者,上皆缚送之。由是人皆知其将反,无敢言者。——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玄宗对安禄山忠信无以复加,但未对其力量加以制衡。
[if !supportLists]63. [endif]侍御史、剑南留后李宓将兵七万击南诏。閤罗凤诱之深入,至太和城,闭壁不战。宓粮尽,士卒罹瘴疫及饥死什七八,乃引还;蛮追击之,宓被擒,全军皆没。杨国忠隐其败,更以捷闻,益发中国兵讨之,前后死者几二十万人,无敢言者。上尝谓高力士曰:“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夫复何忧!”力士对曰:“臣闻云南数丧师,又边将拥兵太盛,陛下将何以制之!臣恐一旦祸发,不可复救,何得谓无忧也!”上曰:“卿勿言,朕徐思之。”——老了就早点让位给年轻人。
[if !supportLists]64. [endif]自去岁水旱相继,关中大饥。杨国忠恶京兆尹李岘不附己,以灾沴归咎于岘,九月,贬长沙太守。岘,祎之子也。上忧雨伤稼,国忠取禾之善者献之,曰:“雨虽多,不害稼也。”上以为然。扶风太守房琯言所部水灾,国忠使御史推之。是岁,天下无敢言灾者。高力士侍侧,上曰:“淫雨不已,卿可尽言。”对曰:“自陛下以权假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臣何敢言!”上默然。——只剩下高力士敢说真话了。
[if !supportLists]65. [endif]安禄山专制三道,阴蓄异志,殆将十年,以上待之厚,欲俟上晏驾然后作乱。会杨国忠与禄山不相悦,屡言禄山且反,上不听;国忠数以事激之,欲其速反以取信于上。禄山由是决意遽反,独与孔目官、太仆丞严庄、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将军阿史那承庆密谋,自馀将佐皆莫之知,但怪其自八月以来,屡飨士卒,秣马厉兵而已。会有奏事官自京师还,禄山诈为敕书,悉召诸将示之曰:“有密旨,令禄山将兵入朝讨杨国忠,诸君宜即从军。”众愕然相顾,莫敢异言。十一月,甲子,禄山发所部兵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凡十五万众,号二十万,反于范阳。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别将高秀岩守大同;诸将皆引兵夜发。——755年,安禄山起兵反于范阳(北京)
[if !supportLists]66. [endif]上议亲征,辛丑,制太子临国,谓宰相曰:“朕在位垂五十载,倦于忧勤,去秋已欲传位太子;值水旱相仍,不欲以馀灾遗子孙,淹留俟稍丰。不意逆胡横发,朕当亲征,且使之监国。事平之日,朕将高枕无为矣。”杨国忠大惧,退谓韩、虢、秦三夫人曰:“太子素恶吾家专横久矣,若一旦得天下,吾与姊妹并命在旦暮矣!”相与聚哭,使三夫人说贵妃,衔土请命于上;事遂寝。——久拖不决,一错再错。
[if !supportLists]67. [endif]颜真卿召募勇士,旬日至万馀人,谕以举兵讨安禄山,继以涕泣,士皆感愤。禄山使其党段子光赍李憕、卢奕、蒋清首徇河北诸郡,至平原,壬寅,真卿执子光,腰斩以徇;取三人首,续以蒲身,棺敛葬之,祭哭受吊。禄山以海运使刘道玄摄景城太守,清池尉贾载、盐山尉河内穆宁共斩道玄,得其甲仗五十馀船;携道玄首谒长史李暐,暐收严庄宗族,悉诛之。是日,送道玄首至平原,真卿召载、宁及清河尉张澹诣平原计事。饶阳太守卢全诚据城不受代;河间司法李奂杀禄山所署长史王怀忠;李随遣游弈将訾嗣贤济河,杀禄山所署博平太守马冀;各有众数千或万人,共推真卿为盟主,军事皆禀焉。禄山使张献诚将上谷、博陵、常山、赵郡、文安五郡团结兵万人围饶阳。——书法大佬硬刚安禄山,文人风骨。
[if !supportLists]68. [endif]初,户部尚书安思顺知禄山反谋,因入朝奏之。及禄山反,上以思顺先奏,不之罪也。哥舒翰素与之有隙,使人诈为禄山遗思顺书,于关门擒之以献,且数思顺七罪,请诛之。丙辰,思顺及弟太仆卿元贞皆坐死,家属徙岭外。杨国忠不能救,由是始畏翰。——内部斗争从未停止。
[if !supportLists]69. [endif]李光弼与史思明相守四十馀日,思明绝常山粮道。城中乏草,马食荐籍。光弼以车五百乘之石邑取草,将车者皆衣甲,弩手千人卫之,为方陈而行,贼不能夺。蔡希德引兵攻石邑,张奉璋拒却之。光弼遣使告急于郭子仪,子仪引兵自井陉出,夏,四月,壬辰,至常山,与光弼合,蕃、汉步骑共十馀万。甲午,子仪、光弼与史思明等战于九门城南,思明大败。中郎将浑瑊射李立节,杀之。瑊,释之之子也。思明收馀众奔赵郡,蔡希德奔钜鹿。思明自赵郡如博陵,时博陵已降官军,思明尽杀郡官。河朔之民苦贼残暴,所在屯结,多至二万人,少者万人,各为营以拒贼;及郭、李军至,争出自效。庚子,攻赵郡;一日,城降。士卒多虏掠,光弼坐城门,收所获,悉归之,民大悦。子仪生擒四千人,皆舍之,斩禄山太守郭献璆。光弼进围博陵,十日,不拔,引兵还恒阳就食。——叛军软肋在于师出无名,只有凭恃残暴手段征服,不得民心,不可持久。
[if !supportLists]70. [endif]甲午,百官朝者什无一二。上御勤政楼,下制,云欲亲征,闻者皆莫之信。以京兆尹魏方进为御史大夫兼置顿使;京兆少尹灵昌崔光远为京兆尹,充西京留守;将军边令诚掌宫闱管钥。托以剑南节度大使颍王璬将赴镇,令本道设储偫。是日,上移仗北内。既夕,命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整比六军,厚赐钱帛,选闲厩马九百馀匹,外人皆莫之知。乙未,黎明,上独与贵妃姊妹、皇子、妃、主、皇孙、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及亲近宦官、宫人出延秋门,妃、主、皇孙之在外者,皆委之而去。上过左藏,杨国忠请焚之,曰:“无为贼守。”上愀然曰:“贼来不得,必更敛于百姓;不如与之,无重困吾赤子。”是日,百官犹有入朝者,至宫门,犹闻漏声,三卫立仗俨然。门既启,则宫人乱出,中外扰攘,不知上所之。于是王公、士民四出逃窜,山谷细民争入宫禁及王公第舍,盗取金宝,或乘驴上殿。又焚左藏大盈库。崔光远、边令诚帅人救火,又募人摄府、县官分守之,杀十馀人,乃稍定。光远遣其子东见禄山,令诚亦以管钥献之。——玄宗即便狼狈至此,依然能考虑百姓,算是比较仁义善良的皇帝。
[if !supportLists]71. [endif]丙申,至马嵬驿,将士饥疲,皆愤怒。陈玄礼以祸由杨国忠,欲诛之,因东宫宦者李辅国以告太子,太子未决。会吐蕃使者二十馀人遮国忠马,诉以无食,国忠未及对,军士呼曰:“国忠与胡虏谋反!”或射之,中鞍。国忠走至西门内,军士追杀之,屠割支体,以枪揭其首于驿门外,并杀其子户部侍郎暄及韩国、秦国夫人。御史大夫魏方进曰:“汝曹何敢害宰相!”众又杀之。韦见素闻乱而出,为乱兵所挝,脑血流地。众曰:“勿伤韦相公。”救之,得免。军士围驿,上闻喧哗,问外何事,左右以国忠反对。上杖屦出驿门,慰劳军士,令收队,军士不应。上使高力士问之,玄礼对曰:“国忠谋反,贵妃不宜供奉,愿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当自处之。”入门,倚杖倾首而立。久之,京兆司录韦谔前言曰:安危在晷刻,愿陛下速决!”因叩头流血。上曰:“贵妃常居深宫,安知国忠反谋!”高力士曰:“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上乃命力士引贵妃于佛堂,缢杀之。舆尸置驿庭,召玄礼等入视之。玄礼等乃免胄释甲,顿首请罪,上慰劳之,令晓谕军士。玄礼等皆呼万岁,再拜而出,于是始整部伍为行计。谔,见素之子也。国忠妻裴柔与其幼子晞及虢国夫人、夫人子裴徽皆走,至陈仓,县令薛景仙帅吏士追捕,诛之。——军士杀了杨国忠,后续最大的威胁就是尚在玄宗左右的杨贵妃,而且只有这一次机会。玄宗要么杀了杨贵妃,要么和杨贵妃一起毁灭,而且刻不容缓。
[if !supportLists]72. [endif]己亥,上至岐山。或言贼前锋且至,上遽过,宿扶风郡。士卒潜怀去就,往往流言不逊,陈玄礼不能制,上患之。会成都贡春彩十馀万匹,至扶风,上命悉陈之于庭,召将士入,临轩谕之曰:“朕比来衰耄,托任失人,致逆胡乱常,须远避其锋。知卿等皆苍猝从朕,不得别父母妻子,茇涉至此,劳苦至矣,朕甚愧之。蜀路阻长,郡县褊小,人马众多,或不能供,今听卿等各还家,朕独与子、孙、中官前行入蜀,亦足自达。今日与卿等诀别,可共分此彩,以备资粮。若归,见父母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各好自爱也!”因泣下沾襟。众皆哭,曰:“臣等死生从陛下,不敢有贰。”上良久曰:“去留听卿。”自是流言始息。——玄宗的演技不差。
[if !supportLists]73. [endif]中城矢尽,巡缚藁为人千馀,被以黑衣,夜缒城下,潮兵争射之,久乃知其藁人;得矢数十万。其后复夜缒人,贼笑不设备,乃以死士五百斫潮营;潮军大乱,焚垒而遁,追奔十馀里。潮惭,益兵围之。——张巡藁人借箭。
[if !supportLists]74. [endif]臣光曰:圣人以道德为丽,仁义为乐;故虽茅茨土阶,恶衣菲食,不耻其陋,惟恐奉养之过以劳民费财。明皇恃其承平,不思后患,殚耳目之玩,穷声技之巧,自谓帝王富贵皆不我如,欲使前莫能及,后无以逾,非徒娱己,亦以夸人。岂知大盗在旁,已有窥窬之心,卒致銮舆播越,生民涂炭。乃知人君崇华靡以示人,适足为大盗之招也。——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if !supportLists]75. [endif]上尝从容与泌语及李林甫,欲敕诸将克长安,发其冢,焚骨扬灰。泌曰:“陛下方定天下,奈何仇死者!彼枯骨何知,徒示圣德之不弘耳。且方今从贼者皆陛下之仇也,若闻此举,恐阻其自新之心。”上不悦,曰:“此贼昔日百方危朕,当是时,朕不保朝夕。朕之全,特天幸耳!林甫亦恶卿,但未及害卿而死耳,奈何矜之?”对曰:“臣岂不知!所以言者,上皇有天下向五十年,太平娱乐,一朝失意,远处巴蜀。南方地恶,上皇春秋高,闻陛下此敕,意必以为用韦妃之故,内惭不怿。万一感愤成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大不能安君亲。”言未毕,上流涕被面,降阶,仰天拜曰:“朕不及此,是天使先生言之也!”遂抱泌颈泣不已。——肃宗没什么远见卓识,听不懂李沁言外之意,李沁也知道扯上孝道来进劝。
[if !supportLists]76. [endif]房琯以中军、北军为前锋,庚子,至便桥。辛丑,二军遇贼将安守忠于咸阳之陈涛斜。效古法,用车战,以牛车二千乘,马步夹之;贼顺风鼓噪,牛皆震骇。贼纵火焚之,人畜大乱,官军死伤者四万余人,存者数千而已。癸卯,自以南军战,又败,杨希文、刘贵哲皆降于贼。上闻败,大怒。李泌为之营救,上乃宥之,待如初。——房琯纸上谈兵,不务实。
[if !supportLists]77. [endif]永王璘,幼失母,为上所鞠养,常抱之以眠;从上皇入蜀。上皇命诸子分总天下节制,谏议大夫高适谏,以为不可;上皇不听。领四道节度都使,镇江陵。时江、淮租赋山积于江陵,召募勇士数万人,日费巨万。生长深宫,不更人事,子襄城王,有勇力,好兵,有薛等为之谋主,以为今天下大乱,惟南方完富,握四道兵,封疆数千里,宜据金陵,保有江表,如东晋故事。上闻之,敕归觐于蜀;不从。江陵长史李岘辞疾赴行在,上召高适与之谋。适陈江东利害,且言必败之状。十二月,置淮南节度使,领广陵等十二郡,以适为之;置淮南西道节度使,领汝南等五郡,以来为之;使与江东节度使韦陟共图璘。——皇子分掌兵权,同样危险。
[if !supportLists]78. [endif]上谓泌曰:“今郭子仪、李光弼已为宰相,若克两京,平四海,则无官以赏之,柰何?”对曰:“古者官以任能,爵以酬功。汉、魏以来,虽以郡县治民,然有功则锡以茅土,传之子孙,至于周、隋皆然。唐初,未得关东,故封爵皆设虚名,其食实封者,给缯布而已。贞观中,太宗欲复古制,大臣议论不同而止。由是赏功者多以官。夫以官赏功有二害,非才则废事,权重则难制。是以功臣居大官者,皆不为子孙之远图,务乘一时之权以邀利,无所不为。使禄山有百里之国,则亦惜之以传子孙,不反矣。为今之计,俟天下既平,莫若疏爵土以赏功臣,则虽大国,不过二三百里,可比今之小郡,岂难制哉!于人臣乃万世之利也。”上曰:“善!”——有功赏赐资源;有能力封官,不可混为一谈。
[if !supportLists]79. [endif]上皇思张九龄之先见,为之流涕,遣中使至曲江祭之,厚恤其家。——张九龄曾预言安禄山反。
[if !supportLists]80. [endif]将军王去荣以私怨杀本县令,当死。上以其善用炮,壬辰,敕免死,以白衣于陕郡效力。中书舍人贾至不即行下,上表,以为:“去荣无状,杀本县之君。《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若纵去荣,可谓生渐矣。议者谓陕郡初复,非其人不可守。然则他无去荣者,何以亦能坚守乎!陛下若以炮石一能即免殊死,今诸军技艺绝伦者,其徒繁。必恃其能,所在犯上,复何以止之!若止舍去荣而诛其余者,则是法令不一而诱人触罪也。今惜一去荣之材而不杀,必杀十如去荣之材者,不亦其伤益多乎!夫去荣,逆乱之人也,焉有逆于此而顺于彼,乱于富平而治于陕郡,悖于县君而不悖于大君欤!伏惟明主全其远者、大者,则祸乱不日而定矣。”上下其事,令百官议之。——其他瑕疵可以忍受,但是悖逆不能忍。有才无德危害匪浅。有趣的案例。
[if !supportLists]81. [endif]太子太师韦见素等议,以为:“法者天地大典,帝王犹不敢擅杀,是臣下之权过于人主也。去荣既杀人不死,则军中凡有技能者,亦自谓无忧,所在暴横。为郡县者,不亦难乎!陛下为天下主,爱无亲疏,得一去荣而失万姓,何利之有!于律,杀本县令,列于十恶。而陛下宽之,王法不行,人伦道屈,臣等奉诏,不知所从。夫国以法理,军以法胜;有恩无威,慈母不能使其子。陛下厚养战士而每战少利,岂非无法邪!今陕郡虽要,不急于法也。有法则海内无忧不克,况陕郡乎!无法则陕郡亦不可守,得之何益!而去荣末技,陕郡不以之存亡;王法有无,国家乃为之轻重。此臣等所以区区愿陛下守贞观之法。”上竟舍之。至,曾之子也。——已维护律法的角度分析,也不应该原谅。
[if !supportLists]82. [endif]壬子,尹子奇复征兵数万,攻睢阳。先是,许远于城中积粮至六万石,虢王巨以其半给濮阳、济阴二郡,远固争之,不能得;既而济阴得粮,遂以城叛,而睢阳城至是食尽。将士人廪米日一合,杂以茶纸、树皮为食,而贼粮运通,兵败复征。睢阳将士死不加益,诸军馈救不至,士卒消耗至一千六百人,皆饥病不堪斗,遂为贼所围,张巡乃修守具以拒之。贼为云梯,势如半虹,置精卒二百于其上,推之临城,欲令腾入。巡豫于城凿三穴,候梯将至,于一穴中出大木,末置铁钩,钩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一木,拄之使不得进;一穴中出一木,木末置铁笼,盛火焚之,其梯中折,梯上卒尽烧死。贼又以钩车钩城上栅阁,钩之所及,莫不崩陷。巡以大木,末置连锁,锁末置大环,拓其钩头,以革车拔之入城,截其钩头而纵车令去。贼又造木驴攻城,巡熔金汁灌之,应投销铄。贼又于城西北隅以土囊积柴为磴道,欲登城。巡不与争利,每夜,潜以松明、乾藁投之于中,积十余日,贼不之觉,因出军大战,使人顺风持火焚之,贼不能救,经二十余日,火方灭。巡之所为,皆应机立办,贼服其智,不敢复攻。遂于城外穿三重壕,立木栅以守巡,巡亦于内作壕以拒之。——张巡智谋出奇制胜,后发制人。大概率有情报人员?
[if !supportLists]83. [endif]郭子仪引蕃、汉兵追贼至潼关,斩首五千级,克华阴,弘农二郡。关东献俘百余人,敕皆斩之;监察御史李勉言于上曰:“今元恶未除,为贼所污者半天下,闻陛下龙兴,咸思洗心以承圣化,今悉诛之,是驱之使从贼也。”上遽使赦之。——肃宗小家子气,缺乏帝王的气魄,大概前期被圈养太久。
[if !supportLists]84. [endif]崔器、吕上言:“诸陷贼官,背国从伪,准律皆应处死。”上欲从之。李岘以为:“贼陷两京,天子南巡,人自逃生。此属皆陛下亲戚或勋旧子孙,今一概以叛法处死,恐乖仁恕之道。且河北未平,群臣陷贼者尚多,若宽之,足开自新之路;若尽诛,是坚其附贼之心边。《书》曰:‘歼厥渠魁,胁从罔理。’、器守文,不达大体。惟陛下图之。”争之累日,上从岘议,以六等定罪,重者刑之于市,次赐自尽,次重杖一百,次三等流、贬。壬申,斩达奚等十八人于城西南独柳树下,陈希烈等七人赐自尽于大理寺;应受杖者于京兆府门。——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是尚未一锤定音之前比较可取的做法。
[if !supportLists]85. [endif]臣光曰:夫民生有欲,无主则乱。是故圣人制礼以治之。自天子、诸侯至于卿、大夫、士、庶人,尊卑有分,大小有伦,若纲条之相维,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其在《周易》,“上夫、下泽,履。”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之谓也。凡人君所以能有其臣民者,以八柄存乎己也。苟或舍之,则彼此之势均,何以使其下哉!——儒家精髓。
[if !supportLists]86. [endif]肃宗遭唐中衰,幸而复国,是宜正上下之礼以纲纪四方;而偷取一时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将帅,统藩维,国之大事也,乃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无问贤不肖,惟其所欲与者则授之。自是之后,积习为常,君臣循守,以为得策,谓之姑息。乃至偏裨士卒,杀逐主帅,亦不治其罪,因以其位任授之。然则爵禄、废置、杀生、予夺,皆不出于上而出于下,乱之生也,庸有极乎!——法家重要思想。
[if !supportLists]87. [endif]且夫有国家者,赏善而诛恶,故为善者劝,为恶者惩。彼为人下而杀逐其上,恶孰大焉!乃使之拥旄秉,师长一方,是赏之也。赏以劝恶,恶其何所不至乎!《书云》:“远乃猷。”诗云:“猷之未远,是用大谏。”孔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天下之政而专事姑息,其忧患可胜校乎!由是为下者常眄眄焉伺其上,苟得间则攻而族之;为上者常惴惴焉畏其下,苟得间则掩而屠之;争务先发以逞其志,非有相保养为俱利久存之计也。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其可得乎!迹其厉阶,肇于此矣。——批评肃宗鼠目寸光。
[if !supportLists]88. [endif]由是祸乱继起,兵革不息,民坠涂炭,无所控诉,凡二百余年,然后大宋受命。太祖始制军法,使以阶级相承,小有违犯,咸伏斧质。是以上下有叙,令行禁止,四征不庭,无思不服,宇内义安,兆民允殖,以迄于今,皆由治军以礼故也。岂非诒谋之远哉!——礼法为王,说得极明白了,即等级制,乃儒家的核心。
[if !supportLists]89. [endif]高力士遇赦还,至郎州,闻上皇崩,号恸,呕血而卒。——高力士全始全终,全忠。
[if !supportLists]90. [endif]己巳,郭子仪自河东入朝。时程元振用事,忌子仪功高任重,数谮之于上。子仪不自安,表请解副元帅、节度使。上慰抚之,子仪遂留京师。——忌妒根植于人内心深处,基因自带属性。故齐景公利用忌妒“二桃杀三士”,吕雉因忌妒起“人彘”惨案。
[if !supportLists]91. [endif]时朝义范阳节度使李怀仙已因中使骆奉仙请降,遣兵马使李抱忠将兵三千镇范阳县,朝义至范阳,不得入。官军将至,朝义遣人谕抱忠以大军留莫州、轻骑来发兵救援之意,因责以君臣之义,抱忠对曰:“天不祚燕,唐室复兴,今既归唐矣,岂可更为反覆,独不愧三军邪!大丈夫耻以诡计相图,愿早择去就以谋自全。且田承嗣必已叛矣,不然,官军何以得至此!”朝义大惧,曰:“吾朝来未食,独不能以一餐相饷乎!”抱忠乃令人设食于城东。于是范阳人在朝义麾下者,并拜辞而去,朝义涕泣而已,独与胡骑数百既食而去。东奔广阳,广阳不受;欲北入奚、契丹,至温泉栅,李怀仙遣兵追及之;朝义穷蹙,缢于林中,怀仙取其首以献。仆固怀恩与诸军皆还。——安史之乱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