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人防不猝防!
······本来就拥挤的路面,汽车、拖拉机、地排车、自行车又互不相让,你顶我抗,成了一股眼看要溢出来的车与人的浊流。
撞倒步履维艰的老太太纯属无可奈何。我躲汽车来着,一拐车把就······她虚弱的身体一下子就倒在路边的水沟岸上。我慌了,将自行车往身旁一扔,抢上前去扶那老太太。年纪大的人是经不得跌碰的,那怕小小的不慎也会出现三长两短。
这空儿,一辆玫瑰红的坤车也歪在了老太太的身前。幸亏她是位青年姑娘,体态轻盈,没跌个仰八叉什么的,只是她的车把扭向一边,姑娘却很麻利,双腿一夹前轮,双手用力将车把一拧,便调正了。然后,朝老太太望一眼,跨上车子,一摁响铃,款款而去······
“站住!”老太太被我扶起来的同时,朝那离去的姑娘人声喝道。“撞倒人啦,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讨厌!”
姑娘估计老人不会摔得太重,也许以为与她没有丝毫瓜葛,或者根本就没听见,越走越远,终于被人流挟得无影无踪。
“大妈,是我撞得你老,不小心······伤着没有?”我解释道。的确是我撞得她。
“啥?······”老太太瞪起一双马马虎虑的眼睛,“是她,明明是她,我看得真切,甭替她辩解。”
几乎同时,我们都瞧见脚下躺着一个工作证,红色塑料皮的。老太太佝偻着腰,拾它起来自然方便。她还翻开瞅了瞅:“咦——是那个姑娘掉的。我得找她单位的领导,太不道德了,······还逃之夭夭!”
“大妈······”我这人也算心底善良,及时地送她进了就近的医院;还拍了片子。看来,没伤着筋骨,没见皮肉有紫肿或伤痕,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下来。最后,理所当然地把老人送回家中。
嚯,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老太太非常阔绰,住着九十多平方的四室一厅,装饰考究,水暖、煤气、地毯、壁灯······从她的谈话中得知,丈夫在海外,是几个公司的总经理。
我离开她家的时候,仍没忘记向她解释当时的事故真相,她呢?固执得很,终也没彻底饶恕那姑娘,只是让了一步。见我几经袒护几经说情,答应把工作证给我,保留过些日子再去姑娘厂子找的想法。也罢,我乐意先将工作证给姑娘送去。老太太是位好老人,我敢断定,她绝不会赖人家姑娘的,只是为了姑娘的“不礼貌”,真也冤枉了人家。我说:“你老好好休养,我过几天再来看望你······”
晚上,我寻觅着去了针织厂,很顺利地找到那姑娘。她人长得很漂亮,蛾眉轻描,朱粉淡施,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透着十二分的精明,一袭便裙薄如蝉翼,把姑娘的青春魅力表露得恰到好处。她很感激我,冲上一杯茉莉,我们谈了近一个小时,我自然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老太太的误解等叙述得透透彻彻。她微笑着,笑得很甜。当我谈起老太太那阔绰的家时,她眼睛一眨不眨,羡慕中还有几分疑惑。她很大方,竟然约我星期天去跳舞,猜想她一定还没有男朋友,可是我已经有了女朋友。虽没有答应她的邀请,我却说到星期天要来她家的。当然,要先去老太太那儿,再费些口舌,澄清是非,决不让姑娘沾上不白之冤。
星期天上午。我盘算着,要给老太太买几听咖啡、麦乳精或几盒蜂王浆什么的,聊以弥补我的过失,到姑娘家里空手就可,只要把事情办妥了,她一定会感激我的。
先拎着东西迈进老太太家,也热情地接待了我。冲着我的关心,答应不再去找那姑娘的单位领导,只是我要离开时,老太太的一句问话,使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她问:“孩子,甭把她的错硬往你身上拽,我懂,别和我耍心眼,你是不是看上了她?想博得她的欢心?”
我是拖着沉重的步子去的针织厂,又拖着更沉重的步子走出来的。姑娘的一席话更让人吃惊和沮丧,真的,她是这么对我讲的:“我不相信天下有你这样的好心人,你在作戏,心怀叵测,做啥好事哟,是想拜门子出国,还是对着老太太那几十万元存款?”
晚风习习,皓月当空。我漫步在公园的草坪间,对白天的事情思忖良久似乎觉得并不后悔。我恨自己的可笑,竟在她们面前显得那么惨白无力······
转载出自《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