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陈寅恪《柳传》三七一——琴挑(一二)、2024-11-27

拂水岩   网图侵删


黄宾虹   网图侵删
金鹤冲之牧斋年谱

        “云来神峡雨濛濛”句疑非松圆原作如此,乃牧斋后来所改。松圆原作应依程集及《列朝诗集》作“神来巫峡雨濛濛”。夫孟阳此句自是从宋玉《高唐赋》“旦为朝云,暮为行雨”之语而来,其“雨濛濛”三字,与拂水岩之“即天已放晴,仍濛濛作细雨”及“遇风拂勒,则水倒飞,喷沫四洒”之实况符合,可谓巧妙。但何以舍去宋赋中之“云”字不用,似非偶然。盖“云”字乃河东君之旧名,孟阳在此以前为河东君所作诸诗,如《朝云诗》、《絚云诗》及与云生云娃有关等篇皆用“云”字,此时赋诗则只标“柳如是”之新号,而不敢涉及“云”字之昔称,岂欲借以洗涤旧痕、宽慰老友耶?牧斋改“神”作“云”,则兼用宋赋之古典及河东君昔称之今典,实较松圆原著更佳。“巫峡”之改“神峡”,则疑牧斋既以“云”字易“神”字,遂移改“巫峡”为“神峡”,与上句“仙源”属对,亦觉工稳。才思精妙,恐非牧斋不能办此。“神峡”二字连文,寅恪黯陋,尚未知其出处,俟考。

         又观孟阳此两诗之结语,颇觉可怜。盖已明知己身非牧斋之敌手,自甘退让,情见乎辞,其匆匆归新安之意旨,当即决定于赋此和韵诗之时。至若孟阳后来所作《耦耕堂自序》谓“庚辰春主人称居入城,予将归新安”,则恐是讳改当日情况之虚语,并非实录也。

         程嘉燧诗句典故:抉石锥沙,黄宾虹载于一九二九年《美周》第一期的《虚与实》一文中认为笔墨有“四端”:“曰平,如锥画沙;曰留,如屋漏痕;曰圆,如折钗股;曰重,如高山坠石,如怒猊抉石。”

          诗意:《半野堂喜值柳如是,用牧翁韵奉赠》,1、2句,如洛神,(你)飘忽轻捷像鸿雁出水,举着蜡烛听(你的诗作),惊讶与(曹植)的相同。3、4句,不料江淹焚笔之后,最大的文学才子却是巾帼之人。5、6句,公卿之梦如菖蒲花开一样无聊,我们应当在芍药花开的时候,怀着士女的心情。7、8句,今晚的酒宴你以美丽来折磨我,所以我应该生气啊。

         偈庵《次牧斋韵再赠》:1、2句,居然有林下风度,谁说千金一笑是相似的呢?3、4句,酒杯近桃源岭花开茂盛,云彩来自巫峡是雨水朦胧。5、6句,你的音乐诗作都很好,写字作画更有雄壮之气。7、8句,作诗喝酒都没有驱使你的能力了,我只有如熏炉茶碗那样伴随你了。

         是程嘉燧之哀叹也。

         牧斋掩饰河东君入住我闻室前,留居舟次,果然有相信者。比如顾苓,在《河东君传》云做如是描绘:留连半野堂,文宴浃月,越舞吴歌,族举遁奏,香奁玉台,更唱迭和。既度岁,与为西湖之游。刻《东山酬和集》,集中称河东君云。

        而金鹤冲《钱牧斋先生年谱》亦如是说。足见牧斋之苦心,在彼时、在以后皆有回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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