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越来越冷淡,也在刻意保持距离,好几次,我看到他欲言又止,但我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应。但是不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以为我是为他,我态度稍微缓和点,他们就以为我对他念念不忘,我冷淡点,他们又觉得,我在利用自己的职位刁难他,我在想:到底为什么,走到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别店暗恋他的小女孩儿专门跑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个老阿姨,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也不看看你们相差几岁?”还有一个男同事,也是一片好心的提醒:“听说你家里催得你很难受,但是这个年龄了,你也该好好找个男人结婚才是,人家对你又没意思,你处处在工作上针对人家,这样也不合适,你说对不?感情嘛,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也不甜啊!是不是?”我冷笑起来,看着他不说话,他瑟缩了一下,灰溜溜的躲进了厨房。
是不是,又到了落荒而逃的时候?
思索再三,向老板提出了辞职,他问为什么突然辞职,我正在想措词,他却问:“是不是因为店里某一个男生?”原来,已经众所周知,我没有否认,继续说:“冯滔工作能力很强,我相信就算我辞职,他一定也能将店面管理得很好。”老板说:“要不你去蛋糕房吧?”我笑问:“研发新品吗?”他说:“蛋糕房这边人手不够,刚好你以前也做过一段时间,与其招学徒不如你直接上岗,年底新店开业,你也可以调去新店。”我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我就这样再次仓皇而逃。
上次以潦草收场,这一次,我不想这么惨淡,至少不要闹到互相憎恨的地步,如今,我只想要一个体面的转身。
推荐他做店长,我相信他会很高兴,他可能以为我仍然对他深情如许,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是出于对过去种种的一种补偿心理,虽然我分不清,是对雷宇还是对自己,或者兼而有之。
“你傻不傻?”琳琳突然这样问,我一时有些懵,听她继续说:“为了一个男人,傻不傻?”我无心辩解,只是笑,才反应过来她昨天去了那边,可能关于我转岗的事,她也才略有耳闻。蛋糕房是独立于各家店面的,除了给送货过去,平时基本上不打照面。
可能因为长期待在蛋糕房与甜品打交道的缘故,琳琳很胖,但她的性格直爽又刚毅,从不拐弯抹角,为人又仗义热心肠,所以大家都挺敬重她的,我也不例外,所以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她看我不说话,叹了口气。
调店之后,我像换了一个人,虽然也有多愁善感的时候,但总体来说,心情比较放松,不再那么剧烈的起伏,这天我刚上班,就有一个人走进了蛋糕房,我习惯性的说了句“你好”,一抬头就愣住了。
心开始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我怔了几秒,艰难的开口:“想吃点什么?”他也诧异的看着我好一会儿,随后说:“吃得不用了,来杯‘莫吉托’吧。”
“好的,你先找个位置坐,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强作镇定的说完,我慌张的手足无措,在酒架前站了好久,脑子里一片茫然。
《光合》刚开业时举办了一场小型酒会,当时主打的就是这款“莫吉托”,他虽然不胜酒力,但也招架不住别人的敬酒,虽然只是鸡尾酒,酒精含量很少,但那么十几个人一一敬酒下来,他逐渐醉了,不停摆手说“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我见状不禁觉得好笑:“你不行嘛!”他一愣,抬眼看我,估计想歪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嗯,我不行。”我笑得更起劲: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
“夕夕,你干嘛呢?”
一个声音把我从回忆里唤醒,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傻站了很久。
上完厕所回来的琳琳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结结巴巴的说:“哦,怎么找不到白朗姆?”
“嗤。”她一把把我推到一边:“我来。”
她以前也是从店面调来蛋糕房的,所以咖啡饮品简餐,一样没落下,我调来后,她就升职成了蛋糕房的店长,我成了普通员工,其他店售卖简餐和饮品,这家店主打甜品和饮品,说是蛋糕房,更像是另一家正常经营的店面。
比起以前,他瘦削了一些,使得整个人也修长了一些,青年人的意气用事和莽撞彻底褪去,他看起来更加内敛沉郁。记忆中的脸,与刚才出现在眼前的脸重叠在一起,往事历历在目。
我幻想过多种重逢的方式,想了很多年,想了很多细节,也想了很多话语,却没想到,我们真的还会有再见的时候。分不清是喜是忧,我恍恍惚惚的出品完,就在最后一步切柠檬的时候突然切到了手,我痛得“嘶” 了一声,引得琳琳和雷宇都望向我这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从办公室跑出来的琳琳,一边嘟囔着一边找来创可贴给我贴上:“幸好只是破了皮。”
清理完手上的血迹,我若无其事的去上餐,因为这家店本来就没什么生意,所以加上蛋糕房的,一个班次也就三个人,面积相对也比较小,琳琳值班,我就在吧台服务和出品。
“您的莫吉托。”像个机器人一样,我面无波澜的、机械的把杯子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他抬眼看我,说:“谢谢。”“不客气。”将托盘夹在腋下,我准备转身:“夕夕!”
停下脚步,我没有回头,轻轻“嗯”了声,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我便重新迈开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