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浪漫诗人属性,让他在男女情感方面既专情又多情,除了之前说过的贤妻爱妾,其实他的心里还有别的女人的影子。
有人考证说,苏东坡的心底一直为一个人留着一个角落。那个人,不能明明白白言说,不能堂堂正正相爱,只能深藏于心间。这个人没有留传下大名,只知道在家中称“小二娘”,她的身份是——苏东坡堂妹。
这样的猜测让我想起这几年的热播美剧《权力的游戏》中的一对男女主角,瑟曦和詹姆。这对亲姐弟不仅相恋,还生了好几个孩子。这段不能被人知晓的畸恋最终成了几大家族一系列悲剧的导火索之一。
我提到这个电视情节,不是想说这种超越人伦的恋情一定是十恶不赦的,而是想说这种不被常理常规所容忍的恋情一定会有很大的悲剧风险。
苏东坡虽然情绪控制不见得很拿手,但他在大事方面总还是冷静的,他对堂妹的这种暗戳戳的爱意最后仅止于几首含混的诗,和对堂妹一家的切切关照。
以下也许是林语堂先生发掘出来的暗含苏东坡这种情感的诗, 一首是《刁景纯赏瑞香花,忆先朝侍宴,次韵》:
上苑夭桃自作行,刘郎去后几回芳。
厌从年少追新赏,闲对宫花识旧香。
欲赠佳人非泛洧,好纫幽佩吊沉湘。
鹤林神女无消息,为问何年返帝乡。
说这里的“旧香”可能就指的是初恋堂妹的那段旧情,但我觉得这种联系不免牵强。
还有一首诗倒是让人信服些,《杭州牡丹开时,仆犹在常、润,周令作诗见寄,次其韵,复次一首送赴阙》:
羞归应为负花期,已见成阴结子时。
与物寡情怜我老,遣春无恨赖君诗。
玉台不见朝酣酒,金缕犹歌空折枝。
从此年年定相见,欲师老圃问樊迟。
这首诗是苏东坡在堂妹家小住仨月时,写给太守陈襄的,一千年后的我们现在读来,约莫也能想到这位太守拿到这首诗的一脸懵逼之感。这首诗一反苏诗逻辑严谨的风格,既不像为牡丹而赋,也不像是歌颂友情,除非苏轼和陈太守有了现代人讲的基情,才能解释得通。
所以林语堂先生这样的学者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这首诗是写给“小二娘”的,那就完全合乎情景了。
“羞归应为负花期,已见成阴结子时。”写苏东坡自己非常羞愧,归来已误了堂妹的青春时期,她已经嫁人生子了。
“与物寡情怜我老,遣春无恨赖君诗。”句说孤独寂寞冷的诗人自己,今春因有她的相伴,过得着实不赖。
“玉台不见朝酣酒,金缕犹歌空折枝。”还是叹息错过了求爱的时机。
“从此年年定相见,欲师老圃问樊迟。”表达了诗人愿和她居住同地,年年都能相见的美好愿望。
值得一提的是,苏东坡后来确实是在堂妹家靖江毗邻的常州买了房子,而且最终在那里去世。
能拿来佐证以上猜测的,是苏东坡对堂妹夫的态度。
苏东坡在堂妹家盘桓的这段时间,有和堂妹家公公一起写作游历,有对堂妹两个儿子的关爱顾念,有写诗记事论道,但独独对堂妹的老公只字未提。
无一例外,此“疑爱”最后也先苏东坡而去。那时苏东坡已被贬惠州,告堂妹死讯的书信漂了三个月才到他手里,他在给亲戚的信里提到对于堂妹的死,他“情怀割裂”,“此心如割”。
“一秀不实,何辜于神,谓当百年,观此腾振。云何俯仰,一嚬再呻。救药靡及,奄为空云。万里海涯,百日赴闻。拊棺何在,梦泪濡茵。长号北风,寓此一樽。”这是苏东坡为堂妹写的祭文中的一节,流露出他真实可触的深切伤怀。
结束了“黄州惠州儋州”的大半生外放之旅,已成疲病状态的苏东坡终于可以回早已选定的常州定居。经过靖江时,他不顾身体疲弱在子侄们的陪伴下,到堂妹夫妇墓前祭拜,这时他又为亡者写了祭文:
“我厄于南,天降罪疾。方之古人,百死有溢。天不我亡,亡其朋戚。如柳氏妹,夫妇连璧,云何两逝,不肯遗一。我归自南,宿草再易。哭堕其目,泉壤咫尺。闳也有立,气贯金石。我穷且老,似舅何益”(闳,柳闳,堂妹家儿子)
穷且老的苏东坡,于六十四岁仙去,也许在那以后,他便有机会向先走的“小二娘”吐露心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