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离东方玥咽喉只剩寸许时,她屈指弹出三根绣花针。银针在暮色里划出道微光,却因内力只剩一成,未及近前便坠下,仅擦过暗卫手腕。
侍卫刀锋再落的刹那,青儿猛地从东方玥身下翻起,素裙扫过刀光,攥着按穴帕子便要去挡。东方玥目眦欲裂,将仅剩的内力灌进手臂,一把将青儿甩向侧后方,自己却避无可避——肩骨被刀锋扫中,闷哼着跪倒在地,红衣上又绽开大片刺目的红。
暗卫第三刀将落时,宫道尽头传来清朗怒喝:“住手!”
二皇子赵澈的仪仗从转角转出,玄色朝服在宫灯下发着沉光。他身后的秦风与沈砚衣袍带血,显然是一路闯来。赵澈虽不涉皇权之争,侍卫远少于太子,可“皇子”二字掷在宫道上,暗卫的刀还是顿住了。
“殿下!”秦风率先冲上前格开攻势,沈砚迅速扶起东方玥,指尖触到她肩头伤口时,眉峰紧蹙。
东方玥靠在青儿怀里,视线发花,却仍哑声问的青儿:“你……没事吧?”
青儿哭红了眼,被秦风叫住:“先跟殿下走!”
赵澈目光掠过东方玥染血的红衣,沉声道:“先处理伤口。”他的侍卫借着对峙结成防线,护着几人往宫道另一侧退去。暗卫们对视后收刀,眼底却满是不甘。
东宫禁足处,赵珩摔碎茶盏,碎片溅在方泽脚边:“废物!连个受伤的女子都拿不下!”他猩红着眼,“沈砚反水,那个青儿也留不得——给我盯紧了!”
马车驶离宫门时,秦风低声道:“谢临在城外的宅子清静,他是我义兄,也是沈砚的萧艺师傅,虽只大我们两岁,性子却最稳妥。”
沈砚和青儿扶着昏迷的东方玥,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萧——当年京郊书院,谢临手把手教他按孔换气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谢府门前,谢临正负手赏月,淡蓝长衫衬得他愈发清俊。见马车停下,他目光先被秦风扶下的青儿攫住:她鬓发凌乱,脸上沾着东方玥的血,可抬眼时,那双眼睛像含露的幽兰,纯净得让周遭一静。谢临转瞬回神,看向被秦风背着的东方玥——红衣染血,脸色惨白,睁眼时却仍带着未驯的锐气,仿佛下一秒便能提剑再战。
“先进屋。”谢临侧身引路,路过沈砚时低声问:“伤得很重?”沈砚点头:“劳烦先生。”
刚进院,谢临的堂兄谢衍便从月亮门晃进来,目光直黏在青儿身上,折扇“啪”地合上:“这姑娘……”
“不可无礼。”谢临轻斥。谢衍虽见过无数花魁贵女,却从未见过这般凌乱中透着纯澈的美,心里像有猫爪在挠,下意识喃喃:“天爷……”
青儿却半点未觉,视线全在东方玥身上,扶着她时指尖发颤:“阿玥撑住,我包里有金疮药……”东方玥咳了两声,哑声道:“瞎操心……我死不了。”话虽硬气,手臂却虚软地搭在青儿肩上,全凭一股韧劲支撑。
谢临引着众人往后院走,暗斥谢衍:“还不走?”谢衍悻悻跟上,眼睛仍不住瞟向青儿。
客房安顿好后,谢临拉着秦风到廊下,沈砚握着谢临所赠的萧站在一旁,指腹摩挲着竹管。
“东宫的人?”谢临目光扫过两人血迹。
秦风压低声音:“太子被禁,却要对东方姑娘和青儿下手,她们是太子党的眼中钉。”
谢临眉头微蹙,看向沈砚紧绷的握萧之手,便知事涉深仇。他拍了拍秦风的肩:“放心住下,太子的人查不到这儿。”他顿了顿,望向客房,“里面那位……伤势如何?”
“内力只剩一成,后背受重击,还有七八处刀伤。”秦风叹气,“全靠一口气撑着。”
谢临“嗯”了一声,转身往药房去:“我找些药来。”心里却想起东方玥那淬了火般的眼神——虚弱却烈得惊人。
廊下只剩秦风与沈砚时,沈砚低声道:“谢先生的萧,我许久没练了。”秦风拍他肩:“事了后,请他教新调子。”
客房里,青儿正给东方玥清创。东方玥咬着帕子,冷汗直流,却一声未吭。窗外,谢临将药箱放在门口,轻叩门板:“药在这儿,有需要叫我。”
青儿的道谢声清脆如风铃。谢临转身时,听见谢衍在假山后嘀咕:“那姑娘真是天上仙女儿……”他扬声:“谢衍!去抄《论语》!”
谢衍哀嚎着应了。谢临望着客房窗纸上两道依偎的身影——青儿喂水时轻柔似护瓷,东方玥虚弱中仍用指尖搭着她的腕,确认她安然。
他忽然懂了秦风与沈砚的执着——这般肝胆相照的情谊,在波诡云谲的京城里,太难得。
谢临对秦风道:“让她们安心住下吧。”
这趟浑水,终究是躲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