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刘旭只身小试牛刀

法师众人大战黑龙

自从石怪的事情之后，京城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一切如旧。我期间回家看望父母，只说是在帮着程六爷打理古董店，其他的事情只字未提。母亲只叫我好生干活，多学些本事，以后也好自立门户。

零陵香这几日也不像开始那样忧心忡忡的，每天我们除了打理府里的杂事外，就是教我一些平时用得到的法术。我感觉学习法术并非想象中的吃力，只是每次练习完了都会觉得特别疲惫，零陵香说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耗费了精力，而有一些可以扭转乾坤的法术，还要消耗人的元气。

这天秋高气爽，我刚吃完早饭，只见零陵香笑着走了过来，我道：“姐姐遇到什么喜事了？这么高兴？”

零陵香道：“我能有什么喜事，是你有事。”

我忙问什么事，零陵香道：“今儿有人上门来求三爷帮忙捉妖，我在旁边听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妖怪，于是建议三爷让你去试试，三爷便同意了。”

我一听慌了，但还是故作镇静道：“姐姐开玩笑吧？就我这身手，还能降妖？”

零陵香道：“不试一试如何知道？”

我道：“既然三爷已经让我去了，我不能推辞，只有一样，姐姐要跟我一起才成。”

零陵香道：“如果要我一起前去，那就不用你去了。不要婆婆妈妈的，求助的人在外面等着呢，你这就赶紧去吧。”

我见推辞不过，于是随零陵香出了大门，只见两顶轿子停在门外，一个小眼睛的男人见我们出来，忙陪笑道：“辛苦了，这位小爷就是刚才姑娘所说的刘先生吧？”

零陵香道：“可不？您家的事情就全靠这位刘先生了。”

那人赶忙拉住我道：“刘先生，您可是我的救星了，轿子给您预备好了，您请吧。”

我道：“不敢。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吴权，虚长了你几岁，不嫌弃就叫我吴大哥吧。”

我答应着上了轿，斜眼看了看零陵香。零陵香站在台阶上，笑着冲我摆了摆手。我苦笑了一下，将轿帘放了下来。一路上我的手心不停的出汗，一来是怕自己的法术不高，难以制服妖怪，丢了脸面。二来惧怕妖怪厉害，反而将我伤了。我觉得心烦，便掀开窗帘，看着街上的景色。此时的北京城虽说是早上，但各处都已经忙碌开来，小吃摊儿，鞋摊儿，茶水摊儿，看相算命的，耍货车的，都已经准备做生意了。倒是茶馆，裁缝铺之类的还没有开门。看着来往人群忙忙碌碌，突然觉得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很是虚幻，有时候只有在京城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才感觉到自己仍然活着。我叹了口气，放下了窗帘，一路颠簸着下去了。

轿子来到前门外，进了条胡同便停下了。我弯腰出了轿子，随着吴权进了右手边的一个独门独院，来到卧房。只见里面站着八九个人，把本来不大的房间站的水泄不通。吴权上前一步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有什么好看的。都出去，都出去！”

那些人被吴权这么一说，便陆续走了出去。吴权回身关了门，笑道：“这帮人，一有点事还不够他们凑热闹呢。”

我道：“是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吴权拍手道：“您这话是说对了。”

我道：“今儿我来，咱先说好了，您别往外说。”

吴权笑道：“这我知道，这我知道。您几位是吃朝廷供奉的，担待的事情不能让我们这些贫民百姓知道。要不是三爷看在户部尚书田大人的面子上，也不会让您随我过来，这我都清楚。”

看来这个吴权应该和户部尚书有些关系，我于是说道：“您太客气了，既是朋友相托，肯定义不容辞。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吴权指着挂着门帘的里间道：“是我老婆，十天前突然就病倒了，请大夫吃药都无济于事，眼看着就快不成了。我家两代人都在田大人府上做事，田大人见我还算忠厚，于是写了封信让我带给程三爷，让他出面帮忙，我这不就去了吗？刘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吴权说完后双眼都有些红了。

我赶忙道：“吴大哥不用悲伤，我先去看看吧。”

吴权答应了，掀了门帘引我进去，只见架子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面如死灰。我走过去看了看，那女人胸口还有起伏，未曾断命。我转身问道：“是突然病倒还是早有隐疾？”

吴权道：“我老婆身体一直很好，人也泼辣，不曾见有什么毛病。十天前我办完差事回家，就见她躺在地上动换不得了，那天早上她还好好的。”

我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们在此地住了多久了？”

吴权道：“快有一年了，去年立冬的时候搬进来的。原来这院子空了两三年，我见这里还算方便，也正赶上攒了些银子，便将这里买了。”

我琢磨了一下说道：“麻烦吴大哥给我找来一碗清水吧。”

吴权赶忙说“好”，便出去拿水了。

我又看看了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心想这吴权也真是病急乱投医，医生治不好的病边找我们。可我又是个二把刀，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治好，看样子倒像是没有什么很厉害的妖精在作怪。既然零陵香推荐我来，她必定早已是胸有成竹，断定我是可以降服这个妖怪。正想着，吴权端了一碗水进来道：“刘先生，水来了，我给您搁桌子上了啊。”

我道：“有劳了，吴大哥请您在屋外稍等片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

吴权答应着，开门出去了。

我端着碗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降水全部洒在地上，口中念道：“我以护城法师之名义，定水为河，你我分别两侧，不可违背。”我话音刚落，只见那女人在床上动了一下。我又说道：“就请阁下现身吧，有事好商量。”刚说完，那女人突然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身上一下全是冷汗，手中的碗差点掉在地上，我勉强笑道：“幸会，幸会，没想到阁下说来就来。”

那女人毫无血色的嘴唇向上扬起道：“我也没有想到，竟来了一个新手儿。”女人说话的声音就像锥子，又尖又细。我只得皱了皱眉，开始问她我想知道的一切......

等我再叫吴权进来时，其实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但自己却觉得过了好久。吴权看着地上的水，又看了看好像很憔悴的我，于是问道：“要不给您换一碗？”

我道：“那倒不用了，只是您夫人好与不好，就要看您的了。”

吴权赶忙道：“看我？还请您明示。”

我道：“是这样，去年您搬进来之前，这里已经有主人了，只是您当时也没问清楚，就自己搬了进来，而这家的主人也没有介意，反正大家住在一起，相互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十天前您夫人无意看到了这户人家以前的主人，竟然硬要他们搬出去。他们不同意，您夫人竟然动起手来，还差点伤了他们。于是他们记了愁，便用手段将您夫人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话说完，吴权道：“这从何说起啊？我们来时房子是空的啊，根本没有人住啊！”

我笑道：“我何尝说是人了？”

吴权顿时腿软道：“难倒是鬼？”

我道：“要是鬼的话，您夫人还敢和他们动手，早就应该吓死了。”

吴权道：“那到底是什么？您就别卖关子了。”

我道：“是四只黄鼠狼，现在就在您家的地窖里。”

“啊？！”吴权惊道，“你是说是黄鼠狼精。”

我点了点头，吴权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我老婆晕倒的那天早晨我出去办事前，她说要把地窖收拾出来利用上，眼看年底了，要存放一些冬天吃的东西，想是收拾的时候遇到了那些黄鼠狼？”

“没错”，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要是不想让他们住，告诉他们就可以了，何必抄起转头砸他们呢。”

“我老婆不懂啊，那现在怎么办啊？刘先生？”

“这好办，你去备好香炉和香，顺便买只柴鸡，然后把人都支走，在地窖前诚心诚意的拜一拜，估计中午你老婆就能好了。”

吴权一听，赶紧吩咐下人去买了我说的东西，然后将所有人支到院外，带着一应用品来到地窖前，将香点了，拜了又拜。完事之后我道：“把鸡放着吧，咱们回屋去，看看您夫人的动静。”于是我们回了屋。大约快到午时的时候，吴权老婆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再过一会儿，竟然睁开了眼睛。这时我真是松了一口气，生怕我教的方法没有作用，丢了面子。

吴权见他老婆醒了，忙过去扶起道：“你怎么样了啊？”

只听她老婆道：“死东西，看老娘我不拍扁了你！”吴权一把将她老婆的嘴捂住道：“还敢胡说，不要命了吗？”

我说道：“我看夫人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稍事休息，吃些东西就好了，我不便打扰，就此告辞了。”

吴权笑着将我送出屋外，又从袖子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我手里说道：“这次多亏您了，银子不多，不成敬意。”

我忙推脱道：“您忒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您莫不是嫌少不成？若真是我再回去取些。”吴权说完就要回屋。我赶忙拉住道：“吴大哥误会了，我岂会嫌少，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于是将银子放入怀中。

我俩正要打开院门出去，就听房顶上有动静，抬头观看，只见四只黄鼠狼在房顶上看着我们。四只黄鼠狼两大两小，其中一只大的口中叼着那只柴鸡，另一只竟然开口说道：“告诉你，姓吴的，转告你老婆，以后不要自以为是，本想叫她变成呆子，但今天就看在这位仁兄的面子上，还有你诚心认错的态度上，我便饶过了她。你以为你这个破地窖有什么好，告诉你！我们一家子现在在搬到一个好宅子，住的好着呢。哼！回见！”说完那四只黄鼠狼便无影无踪了。我和吴权互相看了看，无奈的笑了笑。

等我回到程府时大家都在歇午觉，我于是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休息。正躺着，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零陵香，我忙让进来。

零陵香道：“今儿事办的如何？不难吧？”

我倒了杯茶端到零陵香面前道：“难倒不难，就是一上午没有喝水，口渴的很。”

“是吗？”零陵香道，“可挣到银子了？”

我笑道：“这个姐姐也知道？”我于是从怀里拿出银子在零陵香面前晃了晃。

“这个姓吴的倒还是会做人。”

“既然是姐姐介绍我去的，这银子姐姐就收了吧。”

零陵香冷笑道：“就这么点银子，本姑娘不放在眼里，还是你收了吧。我过来就是看看你第一次出师是不是旗开得胜，你倒以为我是来要你银子的不成？”零陵香说完放下茶杯便要出去。我忙拦住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没有这个意思。”

零陵香道：“那是我多想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零陵香说完便推门出去了。我也觉得好没意思，便拿了本书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我一向就是看书就会睡着的人，这次也是一样，没看几页便朦胧睡去了。睡不多时，突然感觉有人用力推我，睁眼一看，四周根本没有人，只见桌子椅子乱晃，茶杯和烛台也都掉在地上。我心想：“不好，是地震。”我赶忙下了床，要夺门而出。谁知脚下已经不听使唤，刚一着地就摔倒了。我连滚带爬来到门前，却怎么推也推不开门。只听外面有人叫嚷，声嘶力竭，乱成一团。我赶忙蹲在墙角，双手抱头，心中大喊：“我命休矣！”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突然一下子就不震了，桌椅也没有再晃动。我站起身，推了一下门，门便开了。来到院子，只见零陵香，姝儿，宋公子也刚从房中出来，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公子道：“怎么样？大家没有受伤吧？”

零陵香道：“那倒没有，三爷呢？”

宋公子道：“三爷有事情出去了。我想应该没事。大家不用担心了，既然没有人伤到，就是万幸，咱们在院子里待一会儿，要是没事......”

宋公子还没有说完，就见姝儿用手指着西南方向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姝儿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条黑龙拖带着雨云，由南向北飞了过来。那龙眼露凶光，身上的鳞片闪闪发亮，龙须清晰可见，一张口，满是白森森的尖牙。黑龙突然身子一弯，四爪同时用力一蹬，便朝斜上方快速飞了出去。就听“咔嚓”一声，那龙竟被一道凭空出现的闪电劈个正着，疼的那龙在空中上下翻腾。

姝儿道：“这是怎么回事？”

零陵香道：“那龙想逃离京城，刚才碰到了护城法师所造的结界了。”

那龙被雷劈后，好像很是暴躁，在空中上下翻腾，身后所拖得雨云越来越大，越来越厚。就在众人莫名其妙之时，整个京城上空突然雷电交加，滚滚乌云犹如万马奔腾，由南向北，呼啸而过。黑龙此时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张开大嘴，喷出一道水柱，顿时整个北京城大雨倾盆。慌得众人连忙躲在廊下避雨，谁知这雨越下越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院子池塘里的水全都溢了出来，街面上的水也都漫进了府里，想必这时整个北京城也都是一片湖海了，再这样下去，北京城定会被大水淹没。眼看雨水越下越大，众人正慌神的时候，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九条金龙，七条银龙，从四面八方直奔那黑龙去了。我仔细看了又看，隐约觉得那些龙的背上有人。我刚要指给零陵香看，零陵香高兴道：“这下可好了，十六个护城法师全都来了，那龙猖狂不得了。”

黑龙见护城法师驾龙而来，急忙收了雨水，俯冲而下。一个离黑龙很近的护城法师急忙驾龙拦在前面。黑龙也不停下，张开大嘴，只一下，便把那条金龙的脑袋咬了下来。骑在龙背上的护城法师也掉了下去，正好被黑龙的利爪抓住，那黑龙轻轻一撕，护城法师便被扯成两段掉在了地上。

府里的人看得真切，吓得连忙躲进屋子，零陵香返到走出廊子，趟着雨水就要出门。我连忙一把拦住道：“你干什么去？”

零陵香道：“我要去看看，那护城法师是不是三爷！”

我急忙将零陵香拽回廊下，看着零陵香道：“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给我待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府里所有人大叫起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轰”的一声，回头看去，只见那只黑龙落在院子当中，将院中的竹子尽数压断，连池塘四周的石头也被它压得粉碎。黑龙昂首挺胸，看了看周围，灯笼一般大小的眼睛直盯着我这边，嘴角还淌着血水。我吓的顿时双腿瘫软，坐在地上。那龙俯下身子，将鼻子凑到我的脸上，我顿时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心想：“这会子不死还等什么呢？”谁知那龙并未伤我，只将身子抖了又抖，竟一下子缩小，变做一条五尺来长的黑蛇，游进了池塘，钻进水下便不见了。

众人开始都不敢近前去看，后来半天不见动静，大家于是围着池塘凑了过来，只见池塘里静悄悄的，看不到那条黑蛇了。大家正犹豫时，只见程公子带领着其余十个护城法师提剑进了院子，程公子一看见宋公子，忙抓住他的胳膊道：“那黑龙呢？！我见它落进咱们这里的。”

宋公子此时也是吓得够呛，说道：“刚才是落进来了，变作一条蛇，潜进了池塘了。”

程公子听了，大叫道：“完了，让它跑了。”

梁易寒从后面走上前道：“什么叫跑了？还不下水去抓。”梁易寒说完就要跳进水里。程海凡拦住道：“梁兄不要费力了，抓不到的，我这水塘下面直通西海，那龙估计现在已经逃到西海去了。而且黑龙能大能小，此时变作一条蛇，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很难找到。”

“那现在怎么办？眼睁睁看它杀了咱们的弟兄，却不理会？我梁某人就算将北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它报仇。反正京城有结界，它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内城去！”

“你放心，我也不会放过这个畜生，”程海凡回身对众人道，“黑龙跑进京城，目标一定是地下的龙神，它会想方设法将龙神惊醒，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加强中轴线上的防备，还有皇上以及百姓的安全。从今天起，城墙之上也要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出入北京城，直到抓住黑龙为止。恶龙既在京城之中，就决不能让它跑了！”

程海凡说完，便准备领着众人离开，零陵香急忙走到程海凡跟前道：“三爷，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我求三爷带我一同前去，有机会让我进一份微薄之力。”

程海凡点了点头，带着零陵香和其他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