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熙月住进了雪梅房间

第二天，周晓南睁开眼，屋里静悄悄的。窗户开着，一股股热气源源不断涌进来，小屋十分燥热。他猛地坐起来，糟了，迟到了。他翻身拿过闹钟一看，已经九点十分。

　　“熙月，熙月——”晓南大喊，没有人答应。熙月呢？他这才发现熙月不在屋里。下了床，晓南胡乱洗了把脸，就到公寓办公室打电话请假。他们科长还是一个比较通情达理的人，在电话那头呵呵笑着说：“再给你小子一天假吧，好好陪陪对象，明天可绝对不许迟到啊！”

　　“谢谢科长。”晓南高兴地放下电话，转身往房间跑。刚到门口，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找死啊，你？”熙月怒冲冲地盯着他。

　　晓南嘿嘿笑了：”主任又给了我一天假，哎，刚才你去哪里了？”

　　“还说呢，你睡得跟死猪似的。人家吕哥刚给我在后面楼里找了个房间，我回来让你帮我去收拾一下。正好，我还准备让你再请一天假呢。”

　　“真是神速啊！他呢？”

　　“上班去了，看看你，这么多天也没有给找个住处，人家才回来就给找上了。”熙月嘟嘟囔囔进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晓南心情复杂地看着熙月，听她絮絮叨叨不停地说。

　　来到后楼管理员办公室。管理员是一个长了满脸横肉的胖女人，她面无表情地为熙月办妥了手续，大声说：“先交半年房租，一个月80，480元。”

　　“啊？”晓南没想到要先收钱，翻遍全身也只有一百多块钱。熙月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我回去取。”说完，晓南便往回跑。

　　等他拿上钱返回来，发现熙月不在了。正专心致志织毛衣的胖管理员木然地抬起头，从牙缝里蹦出一句：402

　　“402？”晓南一愣，不是雪梅的对门吗？他快步跑上四楼，挨个儿数过去，可不是，正是雪梅的对门。此时，401房间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忍不住走近仔细听了听，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晓南心里纳闷，难道雪梅不在？她的烫伤好了吗？

　　这时，402房间的门打开了，熙月嘟着嘴走出来。晓南连忙问：“怎么了？”

　　“你看看，什么破屋。”

　　晓南走进去，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一间长久不住人的屋子，还是阴面，地面潮潮的，就像要长出苔藓来。墙上、屋顶上斑斑点点，有几处墙皮已经掉了下来。

　　“这怎么住人呀，你快给找找管理员，给调一下。”

　　晓南只好来到一楼办公室。刚一进屋，胖女人一看是他，便粗声大气地说：“你来得正好，一会儿找四楼服务员去仓库领床垫被罩床单儿，押金50，交这儿。”说完，还没等晓南开口，就动作麻利地开了票，撕拉一声撕掉递了过来。晓南不禁瞠目结舌，接过票，趁她手嘴空闲的一瞬间急忙说：“大姐，402太潮了，根本没法住人，您看能不能给往别的屋调一调？麻烦您了。”

　　胖女人斜眼儿翻了翻晓南，嘎嘣脆地说：“没有，街上租房不潮，一个月三百。”然后就继续面无表情地织毛衣。

　　晓南的火腾一下就窜了上来，张了张嘴，真想破口大骂，忍了半天，使劲咽了口唾沫，摔上门出来了。

　　得知晓南没有办成这事，熙月差一点儿就跳了起来。“你真笨，连这么点儿事都办不成，还指望你什么啊！我大老远跑来，你可怎么让我依靠啊？”

　　晓南一肚子气正憋着没处撒呢，这么一来，忍不住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现在怎么这么霸道，我又没让你来，不想住滚蛋！”

　　熙月抬起头愣了片刻，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嚷着：“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为了你，我和我爸妈都闹翻了，你竟然说出这话，你不是人······”

　　晓南不由得呆了。他心里乱极了，当初他并没有给过熙月什么承诺，错就错在他太优柔寡断了，早就应该和她结束，但是由于对她的同情，还有对曾经初恋的不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熙月没有错啊，晓南根本不知道她原来这么痴情。望着歇斯底里的熙月，晓南手足无措，猛然感觉到他将会在这个感情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这时，晓南发现门还没有关，门口竟然站满了人。他们指指点点，似乎特别喜欢看这种热闹。晓南正要起身去关门，却发现人群向两边退开了，阿香走了进来。她鄙视地冷冷扫了人们一眼，转身砰得一声把门关上了。

　　熙月却在这时突然止住了哭声，抬起头充满敌意地看了阿香一眼，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狠狠地说：“咱们走，省得让人看笑话。”

　　晓南没有理她，和阿香点头打招呼。阿香不介意熙月的无理，微笑着走到她面前，轻轻问：“怎么了？有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熙月把头扭向一边不出声，晓南连忙把情况说了一遍。阿香不由扑哧一笑：“我当什么事呢，这不值什么，明摆着管理员要好处呢。其实这屋子就是冬天暖气跑水阴的，好好收拾收拾，刷刷房，开几天窗户凉凉就好了。这两天我给你先找个住处，住一个月都没问题。”

　　熙月不说话，但从她的表情看，明显缓和了许多。

　　阿香说：“就这样吧，对门回家了，短时间不会回来，她托我看门，你就先去住吧。让小周把这屋子收拾好先凉着。”

　　晓南一听，才知道雪梅回老家了。当着熙月的面他不好问什么，只好连连答应，熙月瞪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那就拿上东西过来吧。”阿香打开门，门口还有三三两两的妇女在站着悄悄议论什么。阿香正眼也不瞧她们，取出钥匙，打开401的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好几天没人，关门闭户的，没个不热。阿香赶忙把窗户全开开，习习凉风顿时吹了进来。熙月脸上涌现出一丝笑意，看得出，她对这间屋子还是很满意的。

　　转眼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个星期，晓南除了上班就是陪熙月或打扫房间。熙月虽然也默默干一点儿活儿，但明显还在生气，晓南说什么她也不搭理。房间刷过还真是焕然一新，发霉味儿被清新的涂料味儿代替了。

　　晓南在楼道里见着过一次阿香，匆忙中，他们没顾上说什么，只是从她口中得知，雪梅病情加重，她妈从沧州老家来把她接走了。还知道阿香住在415房间。

　　晓南失落地走回雪梅的屋子，发现熙月正坐在雪梅的床上埋头看着什么。他奇怪的过去一看，竟是一本儿相册。

　　“谁的？”

　　熙月没说话，只是朝床头弩了弩嘴。他凑上去一看，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正甜甜地冲他们笑着，那似曾相识的面庞透露着青春的朝气。这是——雪梅吗？那眉眼间有雪梅的影子，但又比雪梅更清纯，这是得病前的雪梅吗？还是更年轻些的雪梅？

　　熙月又翻了一页，这一页全是双人合影。那个像雪梅的女孩子正幸福地靠在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肩膀上，显得那么柔弱，那么小巧。

　　“这就是这个屋的主人吗？还挺漂亮的嘛！哎，你认识她吗？”熙月扭头警惕地看着晓南。

　　晓南无奈而惊讶地看着她，不知她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半天，晓南生气地说了一声：无聊，就转身到对门收拾房间去了。